兩刻鐘後,馬車停在奉天殿下方的丹樨,舒筠被小宮女引著進了御書房。
舒筠深呼吸數次,幾番調整心情,方在進去時,鎮靜地給皇帝行了跪禮,
「陛下萬福。」
裴鉞正在批閱奏摺,抬眸看了她一眼,眼梢含著溫煦,往旁邊指了指,「你先坐,朕有幾封急奏,待處置好再與你說話。」
舒筠起身慢騰騰坐在東窗下的羅漢床,眼珠兒來迴轉動,開始思索該如何表現得輕浮,
輕浮也得有個度,太過了,反而惹得裴鉞生怒,最好是將將引起他反感,慢慢對她淡了心思才好。
宮人給舒筠奉了茶果點心後,均悄悄退了出去,書房內,窗明幾淨,靜謐祥和,唯有硃筆唰唰的聲響。
趁著裴鉞專註批閱奏摺,舒筠開始打量御書房的佈置。
東窗開得極大,光線透進來,顯得書房十分敞亮,西邊陳列著幾排高大的書架,上頭擺著密密麻麻的奏章,最外是一個博古架,每一個格子裡擱著各色精美的瓷器古董。
端莊的女子只會坐在這兒乖巧地一動不動。
她若走來走去,晃晃他的眼如何?
舒筠於是提起裙擺,先是繞至博古架觀賞一番,又折回東窗下拾一塊點心塞入嘴裡,小嘴啾啾嚼動,刻意發出一些聲響。
然後偷偷望了一眼裴鉞。
裴鉞忙了一會兒朝她看來,舒筠嘴角沾了滿滿的糕屑,跟個偷食的孩子,看到熟悉的畫面,裴鉞忍俊不禁,就喜歡看著她鬧看著她笑,令人愉悅。
舒筠明顯察覺到裴鉞並沒有動怒。
於是,她一點點試探他的底線。
慢慢摸到博古架旁,御書房的古董必定是價值連城,舒筠才不會蠢到去動它們,她來到後面一排的書架,四下尋了一眼,見一拂塵被擱在角落的小桌旁,她悄悄拾起來,裝作替他清掃灰塵,
然後突然哎喲一聲,不小心將一疊摺子拂落在地,
「陛下」舒筠裝出一副驚慌的模樣,愧疚望著裴鉞。
裴鉞聽到動靜抬眼看過來。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隔壁一疊摺子受到牽引,慢慢往東側傾斜,突然插過舒筠的肩撞去東面的博古架。
舒筠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天青色腳香爐往地上砸去。
她頭皮一炸,慌慌忙忙伸手去救,可惜沒救到那個香爐,指甲反而戳到書架,破開一道口子,疼得她倒抽一口涼氣。
舒筠卻顧不上疼,看著滿地的碎片驚慌失色。
聽到動靜,宮人齊齊湧入,裴鉞也在第一時間奔來,一話不說將嚇呆的舒筠給扶起,握住了她受傷的手指,血殷殷地從指縫裡冒出來,他神色凝重,
「來人,取藥箱。」
扶著舒筠來到對面的羅漢床,裴鉞執起香帕替她止血,看著面無血色的小姑娘,溫聲道,「很疼嗎?」
「不不不」舒筠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喉嚨滾動著,顫聲指著指了指地上的碎瓷片問,
「陛陛下,這香爐是不是極為珍貴?」豆大的眼淚一顆顆往下砸,她心虛又懊悔。
裴鉞看著梨花帶雨的她,指腹覆上她面頰,輕輕替她將淚水拭去,
「一件死物值得你慌張?」
舒筠顧不上臉紅,像個犯錯的孩子,不停的搖頭,「是臣女御前失儀。」
宮人緊忙提了藥箱來,裴鉞急著替她清理傷口,都顧不上安慰這個小迷糊蟲。
劉奎聽說舒筠受了傷,匆匆趕來御書房,只當宮人服侍不周,正待訓斥,卻聽得舒筠眼巴巴問,
「劉公公,那香爐價值幾何?」
劉奎不明裡情,瞅了一眼宮人收好的碎片,回道,「此爐乃鈞窯所制,鈞窯存世的香爐僅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