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奎大約明白她的意思,笑得意味深長,
「姑娘,別慌,也別急,見了七爺,你就什麼都明白了,有什麼話可以親自跟七爺說。」
劉奎在前方引路,換做旁人透過劉奎腰間那條革帶,該也認出他身份來,舒筠一來見識不廣,二來腦海思緒混沌,無心他顧,抱著行囊跟在劉奎身後躡手躡腳走了幾步,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千頭萬緒,理不清個頭緒來。
一股本能迫使她止了步,舒筠抬眸望著側面樂呵呵的老太監道,
「公公,七爺是打算娶我為妻的吧?」
老太監忽然打了個趔趄,他驚慌回眸,這回嗓音比剛剛還要銳利,
「你說什麼?」
一個小小司業之女,妄想成為當朝皇后?
招婿嘛,尚且能當個笑話聽聽,肖想皇后之位恐招來殺身之禍。
劉奎汗都冒出一層,對上舒筠驚懵的眼,忽覺自己失態,要不是裴鉞交待要親自與舒筠坦白,劉奎就要據實已告,他深吸一口氣,重新浮現笑容,只是笑意明顯勉強了幾分,
「我還是那句話,您呀,有什麼話,親自去問七爺。」
舒筠的心這下涼了半截。
她再笨,也知道事情與她預想的不一樣。
若是真心娶她過門,怎麼會推三阻四,扭捏扭捏呢。
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再不經事,腦子在關鍵時刻還是極為清醒的,她慌慌張張地給自己尋藉口,
「公公,您先去忙,我想梳妝打扮一番,可以嗎?」她撩著耳發避開劉奎深究的視線。
即便她極力掩飾,劉奎依然看出她的忐忑,想起午後還得去拜見太皇太后,老人家喜歡齊整的姑娘,認真裝扮是應該的,他朝跟在身側的小宮女示意,「好好伺候姑娘更衣,別讓七爺等久了。」
那小宮女慣常接送舒筠,二人已熟稔,遂屈膝應喏。
午時的陽光熾熱,卻驅不散舒筠眉間的蕭索,她目送劉奎走遠,猛地轉身回了儲秀宮的廂房,把門掩上,將自己關在屋內,對著行囊出神了好一會兒,連肚子餓得咕咕直叫亦渾然不覺。
片刻,她吸著鼻子,忍著心頭的酸楚,從行囊裡將《世說新語》尋出來,用布巾裹好,隨後開啟門遞給等得心慌意亂的小宮女,
她面色仍是尋常,只氣息微有些不穩,「煩請姐姐幫我把此書還給七爺,也替我道一聲謝,謝他相助之恩。」
「此外,再轉告七爺,我舒筠要三媒六聘,明媒正娶。」
若裴鉞誠心,便親自登舒家的門,如若打著旁的主意,她也不必去見他了。
小宮女聽到最後八字,臉色都嚇白了。
陛下怎麼可能娶舒筠為妻?這將儲秀宮那三尊佛置於何地?
待她回過神來,卻見舒筠抱著行囊,窈窕的身影已越過轉角的宮牆快步離去。
宮女急得一跺腳,抱著書冊飛快朝奉天殿方向疾奔,匆匆跑至奉天殿東北角的小門,望見劉奎背著手立在門外,
瞧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劉奎心猛的一沉,
「怎麼回事?」
宮女眼梢還掛著淚,卻不敢遲疑,將舒筠的話一字一句轉述給劉奎。
劉奎暗道了一聲糟糕,那頭太上皇與太皇太后還等著見人家姑娘,如今人又給跑了。
劉奎又急又怒,手掌連連拍了幾下,卻不得轉圜的辦法,罷了,還得皇帝親自做主,他回想舒筠方才交待的話,交待小宮女,
「姑娘最後說的那句話,你千萬不可外傳,省得給舒姑娘招來禍事。」
小宮女還算曉得輕重,連連點頭。
劉奎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書冊,搖頭嘆了好一會兒氣,接在手中,皺著眉大步往奉天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