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又悶又熱,似乎將要下雨,耳邊充斥著聒噪的蟲鳴。明月高掛空中,皎潔的月色如流水鋪灑下來,為屋內屋外披上一層白紗。少傅心口實在鬱郁,連日來的勞神原本該睏乏,此時卻輾轉反側無法安眠。
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於是起身去窗邊坐下。這時候天邊黑雲攢動,忽地一陣涼風,夾雜了土腥氣吹進屋內。少傅只著了單衣,眉頭緊皺地靠著窗稜發愣。
不知過了多久,嘩啦啦的雨水降下來。悶熱消除,雨水打溼了少傅的衣襬,他不為所動。雙目盯著遠邊一處黑影,再抬眼看向窗外時天邊晨色熹微,一晃兒已經是次日。
吹了一夜風,淋了一夜雨,少傅難得憔悴。
此時頂著一雙青黑的眼圈兒靠坐在書房窗邊的軟榻上假寐,垂落的手正無意識地把玩著一個綁著綵帶的玉葫蘆。仔細瞧,與夏淳那個的玉葫蘆是一對兒。骨節修長的手還綁著繃帶,少傅抿著唇,臉色青白,眉眼之中的冰雪之色至今未消。凌風凌雲等貼身伺候的知他心中不愉,都自覺地緊著皮,生怕一不小心再觸他黴頭。
臨近午時,派出去的人方回府稟告。
被送出府的夏姑娘並不在莊子上,出府當日,夏淳的馬車在京郊遭遇盜匪,半個月之前早已不知所蹤。話音剛落,少傅手中的玉葫蘆的綵帶應聲而斷。
他呼吸一滯,倏地睜開了眼,站起身。冷冽的視線如利劍刺著地下跪著之人,他此時的嗓音彷彿三九天的寒冰:“混賬東西!都是怎麼做事的,夏淳失蹤為何現在才報!!”
暗衛頓時伏拜下去,他們也無辜著,夏淳在府上雖得公子寵愛,但論其身份確實不過一個通房丫鬟。公子再是看重,一旦打發出府了,誰也無法擅離職位緊跟而去。可這話他們不會辯解,少傅如今正在氣頭上,他們自然是低頭認錯。
周卿玉捏著玉葫蘆的手用力得發白,心裡悶了一夜的不知名情緒燎原一般迅速蔓延開。
他又怒又驚,困獸一般,心口還夾雜了說不出口的慌亂。夏淳那蠢丫頭雖說性子鬧騰還蠢笨,但正值青春貌美,又天生一幅妖嬈絕麗的皮囊,最是打眼不過。離了他身邊……少傅根本不敢想象夏淳會遭遇什麼。
“來人!”周卿玉怒極,驚慌之下他劇烈地咳嗽起來,“立即吩咐下去,找。便是將京城方圓百里翻過來,也給我把人找出來!”
這話一說完,少傅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周卿玉一倒,周家闔府上下都慌了。周卿玉自小練劍,身體健壯,生病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溫氏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送走夏淳這點事兒,周卿玉竟會急得病倒。當下不敢再拿喬,慌慌張張便趕來玉明軒。
出府做客的周老夫人得知了訊息匆忙忙趕回,周卿玉早已燒得神志不清。
溫氏急得要命,大夫請了一波,周卿玉吃了藥又發起了高熱。人躺在榻上,臉色都青白了。周老夫人一看金孫這般,連聲地斥責庸醫害人,趕緊拿了玉牌去宮裡延請太醫。
當真是不生病的人一病便來勢洶洶。周卿玉高熱一起,神志漸漸就陷入昏沉。
太醫匆匆忙忙趕來,少傅已經神志不清了。屋裡的冷水換了一盆又一盆,少傅咳嗽不止,高熱不退。病症有一誘因就引發了一連串的病症。
太醫說是連日太過勞累又風寒入體,急怒之下方引發了高熱。輪到夜裡,周卿玉又引發了肺熱。唯恐燒傷了心肺,太醫這一夜都沒敢離開,衣不解帶地守在周府。高熱的症狀若不降下來是十分兇險的,畢竟燒久了,再強壯的人也會被燒成傻子。
動靜鬧得大,周老爺子趕回來,問詢事情緣由頓時氣急。連聲地斥責溫氏婆媳做事魯莽。直言玉哥兒自小聰慧,做事自有章法,他的後院他自己安排便是,哪裡由得旁人的手伸那麼長。溫氏直被訓斥得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