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卿玉十分尷尬。
他低垂著眼簾,鴉羽似的長睫半遮著眼睛,目光盯著炕的一角不言語。夏淳翻了個白眼,一把拉開他的胳膊,將盆東西安靜的放他懷裡。少傅表情更加僵硬,他一手虛虛地環住盆不叫裡頭的桑葚灑出來,一手拄著唇低低地咳嗽了一下。
夏淳擦了一個野山桃,放嘴裡咬一口:“公子這個桃兒吃不?有點硬,但很甜。”
周卿玉沒搭理她,只矜持優雅地吃起了桑葚。
天色漸漸黑沉,下過雨,夜裡蚊蟲就多了。阿花端著吃食進來之時,夏淳已經趴在周卿玉的炕邊上昏昏欲睡。少傅睡了一天,這會兒還有精神。見這位姑娘又立在門邊殷切地看著他,快些好,快些離開的心思就動了起來。
阿花知曉周卿玉不樂意她靠太近,端著吃食放到桌子上便立在三步遠處。
“公子的傷藥要一日一換,”阿花的嗓音實在是溫柔,和風細雨的彷彿在人的耳邊呢喃,“公子用罷了晚飯便衝著外頭喚一聲。奴家就在堂屋,一會兒便來替你換藥。”
周卿玉眉頭蹙了下,抬腿輕踢了一下快睡著的人。
夏淳茫茫然睜開眼睛,坐直了身體,扭頭看到桌上擺了碗筷:“吃飯了?”
她自覺地走過來攙扶周卿玉。
阿花見兩人如此親密,心裡又泛起了酸。
再一看兩人幾位相配的相貌,頓時憋不住委屈,紅了眼睛就扭頭出去了。
夏淳摩挲著下巴斜了一眼周卿玉。冷酷無情的周少傅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下,只嫌棄地盯著地面。今兒下了一天的雨,土質的地面潮膩膩的,踩一下都能一腳的泥。沒有鞋子的少傅做了幾次心理建設都說服不了自己下腳。
夏淳又想撇嘴了:“公子不若就坐在炕上,奴婢可以端過來餵你。”
周卿玉:“……”
……
第二日,果不其然又是一天的大雨。
也不知夏淳這騙子到底是怎麼哄騙那群孩子的,竟然叫這群蘿蔔頭將小零嘴兒都送到了家裡來。捧著一盆桑葚吃得優雅的少傅難得正式起了夏淳的優點,至少這忽悠人的本事,旁的姑娘家是絕對沒有的。
夏淳不知這人吃著她的東西還嫌東嫌西,趁著雨停的那麼一小會兒,她就又見到了那日來院門口打聽的半老徐娘。
這位頭上包著藍布巾子的婦人一幅下巴掉地上的表情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夏淳,心裡‘乖乖,乖乖’的呼喊個不停:“奴家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姑娘家。姑娘是外面的人?生得比那話本子上勾人的妖精還……”
從狐狸精到妖精,夏淳連給點反應的慾望都沒有。
這會兒幫阿花搗要給周卿玉用的藥,一面就豎著耳朵聽這婦人碎嘴吐露阿花的身世。雖然她不大懂得為何這婦人要給她說阿花的身世,但有八卦不聽不符合夏淳做人的風格。
原來這阿花,全名叫林阿花,是村裡唯一的大夫林有才的獨女。
林有才是馬林村的老大夫,早年喪妻,這麼些年就跟膝下唯一的女兒相依為命。因著林有才心善,替村裡人看病看得多,林家一家子在馬林村都挺有威望的。三年前林有才夜裡看診摔了一跤去了。林家就剩一個林阿花。
林阿花打小跟著父親出診,多多少少也習得一身醫術。這三年,替村裡人看個頭疼腦熱,林阿花人在村裡也漸漸立穩了腳跟。林阿花有屋有醫術,又生得一副小家碧玉的長相。村裡村外的小子都樂得照看著。不過林阿花天生命硬剋夫,沒進門就守瞭望門寡,村裡人尊敬她可憐她的同時,卻也沒有哪一家願意提親。
這般一耽擱,轉眼就到了十九。
藍布巾子婦人搖頭嘆:“阿花也算是走了運。村裡小夥子不敢定她,隔壁山頭葛家村的葛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