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鍋都拿不起來,要說做得一手好菜,他怎麼看都有些不信。但王媽媽這人他清楚,不會亂說話。見她信誓旦旦,他不得不半信半疑地問安琳琅:“……你做過席面?”
“做過。”安琳琅站在一旁,神情不似鄉下人畏縮,身杆也筆直。
管家也是有幾分識人的眼力的人。他上下打量了安琳琅,又問:“會做哪些菜?拿手菜有幾樣?這回宴請的可是縣城的大人物,席面也是有講究的……”
安琳琅想想,“管家可知貴人是何處人士?”
“何方人士?”
“江南一帶人士口味清淡,京城以北一帶的人口味偏重。每個地方的人都有不同的偏好。”安琳琅不驕不躁,說話也慢條斯理一口官腔,“知道是哪裡人,正好能拿捏準口味。”
這話就說的講究了,鄉下人做飯就那麼幾個把戲。要麼蒸,要麼炒,要麼燉。誰曉得顧及旁人什麼口味?不過眼看著管家聽完這一番話眉頭揚起來,王媽媽知道這事兒成了一半。看了一眼安琳琅,見她神情鎮定,不像說大話。彷彿只要知曉貴客是什麼口味,她便能做出什麼口味似的。
管家沒說話,還是猶豫。眼前的小姑娘年紀太小了,做廚子的還是得經驗老道才好。
安琳琅提議:“不如我先做一道菜叫你們嚐嚐?”
魚頭豆腐湯
方才裡頭才比較過一番,方家大房婆媳還等著管家發話呢,突然就不說話了。就見他帶這個瘦了吧唧的小姑娘進來。指著其中一個空位置,讓她先忙。
一群等著宣佈好訊息的幫廚們不明所以,就看到那瘦不拉幾的小姑娘兀自去到案板後頭。拿起插在砧板上的菜刀顛了顛,目光就在桌上掃視了起來。
王員外算是鎮上數一數二的富戶了,聽說生意都做到中原去。府上的小廚房菜品食物自然比較齊全。至少對比方家寒酸的糧倉,算得上十分富裕且奢侈了。
大都是醃漬的肉食,畢竟西北邊兒,冬日裡新鮮果蔬少。安琳琅這個位置手邊就是一把已經泡軟的紅薯粉,幹豆子,乾花生米和切好的蔥薑蒜配。油鹽醬醋也擺放齊整,瓶瓶罐罐擺在一起。安琳琅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下開啟一一聞了聞。
重點嚐了嚐醋和醬油。這醋不知怎麼釀的,味道很驚豔。但醬油就差點意思,不夠鮮。
安琳琅看了材料粉都是現成的,那就酸辣粉。
後頭灶上的火是著的。燒火的婆子是王家的下人,看管家的眼色行事。安琳琅舀了一瓢菜籽油,刺啦一聲就澆在鍋裡。油燒熱了下花生和幹黃豆。
那一大勺的油,管家還沒說什麼呢,一旁來幫廚的人倒是心疼得直抽抽。
其中一個黑臉的老婦人瞧管家在,不知是真心還是邀功,張口就指責安琳琅大手大腳:“小姑娘家家的不會做事就別逞能,這席面是你一個沒經事兒的小姑娘能整出來的?瞧你這一大勺油澆下去,這是拿東西不當東西,不心疼是吧……”
安琳琅被她指責得好笑,沒搭理他。
只見她拿起刀先顛了顛,然後抓起砧板旁邊一個蒜頭啪就拍上去。那刀又重又沉,拍砧板上嚇得那老婦人臉一僵。安琳琅手挽了個花,咄咄地就切起來。
那動作,利落得彷彿在作畫。花生幹黃豆炸變色,香氣冒出來。她一手拿著漏勺,將那炸好的東西撈出來盛在盤子裡,一層油光,鮮豔欲滴。
先不說味道如何,就這有別於鄉下人的做派很能唬住人。
有那不服氣的看出了什麼,在一旁嘀咕:“炸東西又不是什麼難事兒。這年頭誰還不會炸?”
方家大房婆媳倆盯著安琳琅那眼神,恨不得把她刺穿。要不是這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小丫頭片子打岔,這會兒管家定然將做席面的好差事交到她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