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劉易斯喝了杯冰水,見老爺子在陽臺裡沒精打采的。老劉就這樣,坐在陽臺邊上,看著籠裡的鸚鵡。這鸚鵡相當名貴,模樣也美麗,有著刀鋒一樣的羽冠和長喙,渾身毛色暗沉,唯獨臉頰兩圈胭脂紅,活潑地在籠子裡跳來跳去的,老爺子卻坐在藤椅上動也不動。
“爸,”劉易斯喚他一聲,“怎麼在發呆?”
老爺子淡淡看劉易斯一眼,笑道:“沒事,今天起早了,也不知道幹什麼。退休之後就是這麼無聊。”
老劉的語氣中含著難以察覺的怨氣。
劉易斯卻察覺了。
他保持笑容:“爸,既然退休了,就好好享受人生。”
老劉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當然,我還等著喝你的媳婦兒茶。”
劉易斯知道老劉的意思,便淡淡一笑:“您又忘了,同性婚姻不興這些!”
“同性!”老劉前一秒還是很平靜的,這一秒就暴怒起來,“你這個畜生!”
儘管從小到大已看慣了父親的喜怒無常,老劉突然這樣口出惡言,還是讓劉易斯有些驚訝——和傷心的。
“老爸……”劉易斯用力抿了抿嘴唇,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我先去上班了。”
說完,劉易斯轉身便要走。
老劉顯然無法接受自己掌控不住家人這一個事實,立時站了起身:“你去上什麼班?別人上班都是掙錢的,偏偏你就是虧錢的!我看你做什麼ceo?你就不是這塊料!還不如老老實實聽我的安排,在家裡集團坐辦公室啥也不幹,一年下來也有一百幾十萬呢,也好過這樣奔波勞碌還虧錢虧個沒完沒了的!把老子的臉都丟光了!”
劉易斯微微側過臉,仍是微笑:“謝謝提點,我會努力的。”說完,劉易斯便離開了室內,到車庫取車。
坐在軟皮的椅子上時,劉易斯精神一陣恍惚。
事實上,剛剛老劉的話是刺傷了他的。
因為是事實。
老劉剛剛這樣指著劉易斯的鼻子罵,聲音震天響。況且又是在陽臺那樣開闊的地方,別墅裡應該很多傭人都聽見了,只作不知罷了。
連帶著在二樓穿衣的修斯也聽見了。
老劉一轉臉,便看到修斯從二樓下來。修斯穿上一套香檳金的桑蠶絲西裝,從橡木的樓梯上一級一級地緩緩走下,態度雍容,目光如同巡視、神情彷彿睥睨。
“哼。”老劉偏偏看不慣長子。
修斯但笑道:“一大早那麼大的火氣?”
老劉冷笑道:“怎麼?我罵自己的兒子都不行麼?”
“我也是你兒子,”修斯說,“你怎麼不罵我?”
老劉冷哼一聲:“我怎麼敢呢?你現在可神氣了。”
修斯並不言語,仍踱步走到了陽臺邊,看著掛在那兒的籠中鳥,便微微一笑:“這是您上個月買的鳳眼蓮?”
“你這是什麼眼神?”老劉搖搖頭,“這是棕櫚鸚鵡!”
“父親在家裡養了好幾籠這些玩意兒,我看著都是一模一樣的。”
“那是你不識貨!”老劉退休之後,也以養鳥為樂,倒成半個專家了。
“說起來,董先生不是快生日了麼?”修斯忽然又喚了一聲“蓮子姐”,一個女傭便應聲而來。修斯便又道:“把這個拿下去。送給董先生,就說是我爸的心意。”
在一旁的女傭便上前,取走了這個鳥籠。
老劉氣得吹鬍子瞪眼:“你也太過分了!我人也無、錢也無,現在養個寵物你還拿走?”
“今天這隻鳥太吵了,讓我沒的好睡,我才要送走的。”修斯微微一笑,“您要管好自己的寵物才好,這些玩意兒,養在家裡圖個熱鬧罷了,我可不會像祖宗一樣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