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連日來的奔忙太過辛苦,太過勞累,所以在老人那佈滿老繭的大巴掌捱到臉上之前,年輕人都還打著有節奏的鼾聲,沉浸在自己娶妻生子的美夢中。
“哎呦!疼!”
年輕小夥兒瞬間被痛醒,頂著滿頭樹葉從地上爬了起來,揉搓著自己火辣辣的臉蛋,露出上面鮮紅的掌印。
在原地跳了好幾圈後,年輕人才緩過神來,滿臉幽怨地對蹲在角落邊正收拾著行李的老人抱怨道,“村長,咱不是說好了不打臉的嗎?而且你這下手感覺越來越重了。”
“不好意思,這次打順手了,下次注意。”老人頭也沒回,語氣裡也沒聽出不好意思來。
他的動作很快,三兩下就把昨晚臨時搭建的簡易營地收拾好了,整理成兩大包行李,“但也別完全怪我呀,如果你在我叫你的時候能夠麻利地爬起來,咱也不至於動手不是,所以這能怪誰?”
老人站起身來,捋了捋頭髮和鬍子裡夾雜的草根和泥土,再拍了拍身上破舊衣物的灰塵,最後又搓了搓自己曬得烏黑的臉,就算是整理完畢了。
老頭子一直都是個體面人,哪怕上次洗澡還是上次下雨,哪怕身上的衣服至少半個月都沒有換洗過,到處都是破條裂縫,甚至還有幾個大窟窿,但也不妨礙自己每天起床表現得具有儀式感。
“這不是最近太累了嘛,趕了這麼久的路。”年輕人心疼地撫摸自己那巴掌印差不多都快消了的臉,有些埋怨道,“我這張英俊的臉啊,都快破相了。村長你要是再這麼打下去,我還怎麼找配偶啊?你又沒有女兒或孫女可以撮合。”
“那我這個老光棍還真是對不起你了。”
老人透過缸子那麼大的洞口往外望了眼,時間差不多了。太陽昇起前的薄霧籠罩住了一切,光線稍暗卻顯得柔和。夜間的捕食者應該都已經歸巢了,白日的猛獸大多還沒醒來,雖然這冷風不比晚上好多少,但一會兒走著走著身體就暖和了。
“行了,咋還有時間在這兒矯情。”老人直接把一個行李包丟過去,砸在猝不及防的年輕人身上,然後自己率先向洞口爬去,“快走吧,村民們還等著咱們帶好訊息回去呢。”
年輕人趕緊把身上用於保暖的樹葉抖落,又迅速用手挖了個小坑,掩埋住昨晚生起的火堆殘骸。在用力的幾腳將地面踩夯實後,環顧了一下,確定應該沒什麼值得注意的痕跡了。提起腳邊的行李,立刻跟著老人爬出這小小的地洞。
撥開遮擋住洞口的雜草,小心翼翼地露出半個頭,老人用警惕的目光掃視著周圍,確定沒有危險後才雙手一撐,從地下鑽了出來。
年輕人謹慎地跟在後面,也爬了出來。挺直腰桿,呼吸了幾口新鮮冰冷的空氣,整個人才感覺真正醒了過來。地洞裡那汙濁的空氣實在令人憋得難受,可能也是因為這情況,才導致自己比往常睡得都要死吧。
入目之處,是一片偌大的密林,淡薄的白霧環繞在其間,將這些本來就高大的樹木顯襯得更加魁梧。周圍靜悄悄的,除了隨處可見的蟲鳴,也就只有他們兩人輕悄悄的動作和緩慢的呼吸聲。
……這樣的景色,一老一少已經看了好久了。久到年輕人都懷疑他們是不是迷路了,不然為何眼前的風景總是一成不變。
“呼,快了,咱們今天之內應該就可以走出加伏大森林的範圍。不出意外的話,晚上就可以到達凱雷米亞的邊境,那兒周圍的地勢平坦,都是些平原和丘陵。”
老人一邊說著,一邊揹著大包向確定的方向走去。沒有人懷疑老人的方向感——他們的村子常年閉塞,村裡的人幾乎都不出遠門,老人年輕的時候為了去看外面的世界,就帶了一把獵刀,一張木弓,一個麻袋包,消失在某個同樣瀰漫薄霧的清晨。
當村里人都認為老人不會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