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過要得到你們的原諒,做了就做了,我也不曾後悔,只是到底傷害了你們,」喬芝韻說每一個字的時候,語氣相當平靜。
謝雲初神色比她還要寧和,「沒錯,您這些確實幫襯了我們,至少我順利出嫁了,不至於因為嫁妝不夠而為人詬病,但現在它完成了它該有的使命,得回到它本來的主人手中。」
沒有任何寒暄敘舊,兩個人都開門見山。
喬芝韻握著茶盞的手指輕輕一動,慢慢將茶盞擱下,雙手交握搭在腹前,她望著謝雲初,眸色又輕又淡,「你這是在埋怨我嗎?」
謝雲初搖頭,「我沒有埋怨您,任何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如果因為您沒有選擇我們而埋怨,那我該埋怨的人多得去了,與其埋怨,還不如過好自己的日子。」
水霧一點點漫上喬芝韻的眼,她怔怔聽著,喉嚨裡氣息輕輕翻滾。
「不過,」謝雲初語鋒一轉,「您做這些無非是為了讓自己好受些,覺得你為兩個孩子做出了補償,可我一旦接受,不舒服的那個人就是我。」
「我為什麼要為了遷就別人,來膈應我自己呢?」
她嗓音平和而有力量。
喬芝韻臉上所有情緒淡下來。
她無話可說。
兩個人沉默地坐了一會兒。
喬芝韻眼裡有剋制的難過,但她始終沒做聲。
好半晌怕謝雲初介意她出現,輕聲解釋道,
「陛下召江澄入京,你知道他是兩江總督,久不在朝,朝廷不放心,我的意思是,我會在京城住一段時日,但我不會打攪你們。」
「書淮我見過,他人品端正,有能耐有手腕,是個極好的,你有福氣。」喬芝韻重新露出笑容。
謝雲初輕輕抿唇,「你沒跟他過日子,又怎知道他是個極好的丈夫?」
喬芝韻眼底閃過一絲愕然,啞口無言。
當年的謝暉不夠端正嗎?
不是。
一個人最親的或許是父母,或許是子女,但最瞭解這個人的一定是妻子或丈夫。
喬芝韻是過來人,深有體會,她擔憂地看著女兒,「旁的事我沒有資格說你,但婚姻相處,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一定要多為自己著想。你責我自私也好,冷血也罷,一個人如果不能成為更好的自己,也無法成為一個好母親。」
「而當初的我,便是一個失敗的母親。」
這一席話彷彿是春日的陽光碟機逐了冬雪的冰寒。
兩個人面上罩著那一層客套的面具被揭開,她們終於能正視彼此。
謝雲初太有感觸了,她前世何嘗不是和離前的喬氏,而喬氏勇敢出走尋到解脫,而她最終香消玉殞。
「多謝您的提醒,我知道要怎麼做。」
婚姻不止一個歸處,她謝雲初也可以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
至少在尋到自己快樂的同時,也要給孩子開一扇天窗。
謝雲初心裡如是想。
喬芝韻不知道謝雲初與王書淮之間是怎麼回事,也不敢多問,只淡淡點了下頭。
謝雲初最後看了一眼那羊皮囊,朝她欠身一禮,「時辰不早,我得回去了,請江夫人保重。」
喬芝韻的心刺痛了一下,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來,「好。」
她看著謝雲初起身,餘光注意到她繞出屏風,小心跨過門檻,身影徹底消失在樓梯外,眼眶裡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一顆一顆無聲墜在掌心,她剋制著沒有哭出聲,抬手拂去一層又一層淚痕,深深吸著氣。
滿肚子的話,問不出口,也沒有資格問。
當年的義無反顧,鑄就了一道永遠也無可逾越的鴻溝。
她沒有後悔,也永遠不會後悔,但她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