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初獨自消化片刻,喚來守夜的小丫鬟旁敲側擊一番,確認她回到了天禧八年三月十五這一日。
這個時候,她與王書淮成婚方一年多,而就在這一年半載的光陰中,與他同食同寢僅有一月,餘下的日子皆是分居。
再往後,因著王書淮埋身公務,已不習慣與她同寢,夫妻二人便商議每月初一十五同房,待她生下珝哥兒,王書淮來她屋裡的次數便更少了。
原以為是他自幼修道,束身養性的緣故,如今想一想,或許他並不喜愛她。
謝雲初閉了閉眼,雙手扶在桌案,重重吁了一口氣。
她要和離。
她可不會傻到再伺候那些忘恩負義的東西。
可一想起方才半歲的珂姐兒,謝雲初眉頭深深皺起。
丟下珂姐兒不是,帶走怕也難。
思來想去還沒個頭緒,那頭春祺已將燕窩粥遞了過來。
喝完燕窩粥,謝雲初繼續睡,這一夜渾渾噩噩混過,次日醒來,謝雲初眼下一片淤青,精神不怠,二話不說便叫陪房林嬤嬤去上房告假,謝雲初看過孩子,囑咐乳孃和丫鬟照料珂姐兒,回到前世死去的月洞窗下坐著出神,下人見她不言不語,也不敢打攪。
謝雲初靜靜靠在引枕,目光透過半開的湘妃竹簾落在院外。
上京的春姍姍來遲,枝頭的海棠在晨露中顫顫巍巍,一陣風來,些許落英翠綠粘在竹簾上,謝雲初扶著薄胎裂片天青茶盞淺酌一口香茗,指尖似被綠意纏繞。
她不由想起了這門婚事的始終。
她自少勤勉刻苦,插花茶藝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十六歲那年在皇后舉辦的賞花宴上一舉奪魁,名聲大噪,被當朝長公主做主,定給了新科狀元王書淮為妻。
而這位長公主殿下便是王書淮的繼祖母,婚事雖未下明旨,卻在帝後跟前過了明路,倘若她提出和離,這位攝政長公主會答應嗎?
和離怕是走不通。
她腦海不知怎麼就閃過謝雲秀那張得意的臉。
萬一她與王書淮和離了,以陸氏母女那德性,難保不會疏通關節,將謝雲秀送過來。
王家不會讓她帶走珂姐兒,歲月的車輪再次輾到前世那個關卡,她相信,王書淮會做同樣的選擇,會選擇與珂姐兒血緣親近的謝雲秀為妻。
王書淮未來可是要做首輔的,她可不能便宜了陸氏母女。
謝雲初悶悶坐了半晌,那口氣還是不順。
冷靜下來後,她開始權衡這門婚事。
拋開王書淮心裡沒她這樁,這位丈夫出將入相,能文能武,能給孩子掙一個好前程,對外能給她撐腰,對內從不插手家務,算得上一位稱職的合夥。
再嫁旁人,又得摸摸索索過日子,且不如待在王家,至少她知道哪兒有坑,哪兒是坦途。
謝雲初幽幽笑了笑。
這一世換她來將王書淮當個工具。
至於那公婆,她不伺候了。
中饋也得扔出去。
她只消好好養身子,攢點家業,做位富貴閒人,再活個長命百歲,熬死他們所有人。
謝雲初發洩地想了一通,豁然開朗。
昨夜的事鬧得動靜很大,跟著她從謝家來的心腹均心有餘悸,又擔心她身子嘔出病來,各個神思不屬。
謝雲初有四個大丫鬟,春祺,夏安,秋綏,冬寧。
林嬤嬤臨走時,吩咐平日最會討人歡心的夏安留著伺候謝雲初。
夏安悄悄躲在外間插花,時不時往內室瞥上一眼,眼見謝雲初臉色好看了,她也由不得鬆了一口氣,連忙淨了淨手,捧著一個寶貝高高興興進來了。
「姑娘,這個象牙球還剩最後一步便完工了,您昨日吩咐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