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費行雲從小認識的關係,聯絡一直沒斷,但到底距離隔了老遠,時間久了,聊得次數時間也慢慢減少。
即便如此,每次也都逃不了一個『什麼時候回來』的問題。
「……」
「……要死人了……」
費行雲被他這麼折騰也不生氣,吃力沙啞地喊著救命。
「死就死唄,你死了我就去隔壁派出所自首,」安桓火氣上頭,也不顧得一些鄰居異樣的目光,扯著嗓門,對著他一頭金髮瞪眼,「總比你染個非主流發色,在國外真當一輩子老外強吧?」
大門口終究不是敘舊的好地方。
兩個人鬧騰一陣,還是由費行雲摸出鑰匙,開了封閉多年的捲簾門。
和預想中的一樣,小賣部空空如也,只剩了好幾排架子,空了的菸酒櫃檯。
安桓手在唇鼻邊罩著,被撲面而來的灰塵折騰得只能半眯著眼。費行雲仗著帽子口罩,從櫃檯後摸出兩把椅子,在大門處擺好,給他倆充作臨時的聊天區。
沒電,就只能藉助天然的日光,熱也別無他法。
安桓情緒冷靜下來,問的問題終於也開始往正軌上走。
「你現在在哪兒念書呢?還在上海?」
費行雲點頭。
「不回來了?」
費行雲懶洋洋地閉眼,「不知道。」
安桓啐他:「少來,什麼叫不知道?」
「阿姨不是在上海定下來任教了麼,人也不跟以前一樣全世界到處跑了,你要想回來,就跟以前一樣,跟阿婆住一塊兒不就行了。」
費行雲打了個呵欠,沒接話,任由對方繼續著十萬個為什麼,千迴百轉,還是繞回了一句,「……不說這個了,你初二那會兒到底怎麼回事?」
氣氛靜默片刻。
「……什麼怎麼回事,」費行雲說話難受,聲音沙啞,卻也沒讓人唱獨角戲,拖著嗓子,隔著口罩,心不在焉得很,「就當時跟你說的那樣。」
「我不信。」
安桓癟嘴,說話沒留情面:「你爹喝酒喝死了,能把你弄得那麼奇怪?」
能奇怪到忽然失聯一年,一年後聯絡上了,才說不回來了?
他直來直往,又本性護短,對於費行雲那個樂隊出身的風流爹一向看不上,話就不怎麼好聽。
費行雲撐著椅子,歪歪斜斜地坐著,只抬頭,看起陽光。
安桓看不下去他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恨鐵不成鋼似的扔下一句等著,就出門要去買藥。
「以前那診所早沒了,要穿過人行道去對面的藥店,」他按下費行雲,「行了少爺,我去去就來。」
……
安桓的好心好意肯定沒錯。只是吃過藥喝過水,藥效一上來,人就差沒直接倒下去。
高中生活沒以前那麼自由,安桓家也早就搬離了巷子,被爹媽一通電話叫回去,臨走前只能拿出他向來看不上的所謂『扭捏』情態,再三強調不要失聯。
『ok。』
這已經是今天費行雲第二次做出ok的手勢。
他強撐著精神把人送走,看背影消失,長長地出一口氣,乾脆把捲簾門直接拉上,留出一片陰影。
通往後院的門螺絲鬆了,歪歪扭扭,推開時發出沙啞的嘎吱響動,像老年人的哭泣。
小賣部關閉的當年,這裡就搬空了傢俱物品,只有一些無法挪動的東西依舊存在。
榕樹、石桌、青石板都是老樣子,承載了許多回憶。
他沒心思多看,掃過一眼,轉身直接進了臥室,略略掃了掃空蕩蕩的床墊,倒頭閉眼,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
許平憂回家後並沒有提書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