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憂直視對面的人,冷靜地出聲,絲毫不留情面,「我人在這兒,你們也知道我的學校,人是跑不了的。光是對著我外婆喊著要人償命,找些莫名其妙的人來討說法,難道就能解決問題嗎?」
她的目光無聲地自隊伍最末的一、兩個人身上掠過——他們帶著相機,儘量是自己隱去存在感,狀態專業,看她像看一塊砧板上的肉。
一家人的鬧劇,還是牽涉各種男男女女、交通事故等各種社會熱點的鬧劇,哪怕只是就著這幾個重點生搬硬造,也絕不會缺少討論度和關注度。
……
那幾天之內,費行雲的訊息發過來,她還能表現得像個沒事人,用網路不佳的原因要他換成電話。對方通知她老城這站的巡演地點,她也像從前一樣,聽完應完,絲毫聽不出不對的地方。
許家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驟然失去家裡的頂樑柱,就算是其他親戚願意罷休,頂樑柱的父母也絕不可能。
父母、父母,又是父母。
她回到李姿玉的床前,靜靜地望著那張瑩白的臉,忽然身心都湧出一種強烈的疲憊。
這種疲憊曾經一度因為高考消失,如今又捲土重來,只差將她淹沒。
李姿玉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給她水也不喝,粥也不要。
許平憂開始還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到後來忽然有些開始發起抖來。
「……媽。」
她只是覺得厭倦。
「其實,我知道我和冉冉基本沒什麼配型成功的可能,但我肯定會去試試,」她幾乎是死死地盯著床上的人,抑制住視線內漸起的水霧,把很多事情直白地擺出來,語氣上儘量輕描淡寫,「您確定您就要這麼荒廢下去,什麼都不做嗎?」
「交通事故這種意外不是你能控制的,可是冉冉是實打實的需要我們。」
「你願意就這麼讓人坐實我們家那些莫須有的名頭嗎?」她頓了頓,語調發起冷,「我是不願意的,我沒那麼認命。」
許平憂從來沒有像這樣,直白地發洩過心裡想說的話。就像小時候一樣,為了喜歡的東西,連隱瞞家人的事情也毫不猶豫地去做。
「你原來知道……」
她看見李姿玉漸漸反應過來,意識到她話裡的意思,嘴唇發起白,半天沒能說出後面半句話,竟然莫名地感覺到一絲痛快。可這絲痛快很快轉瞬即逝,消失不見,變作無邊的麻木。
……
高考以後,她曾經以為,自己的壞運氣就要結束了。
許平憂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又是怎麼在電話裡和曾經的爺爺奶奶據理力爭,作出一副成年人的堅決樣。
她渾渾噩噩地在沙發上睡過去,外婆知道她辛苦,也沒有多加打擾,留下餐食,替她蓋好被單就又匆忙趕去醫院。老人家一大把年紀,卻還是要為了晚輩的事情多方操勞,幾天下來身形消瘦,許平憂默默地看,將頭埋進被單,想要落淚,卻發現乾涸過分,連落淚都是耗費心神。
她在深夜中拿起手機,終於有空,想著給一些人發去一些早就想好的訊息,刪刪減減,又意識到不夠鄭重,最終又坐回了書桌前。
許平憂記得自己上一次寫信是什麼時候。
她跟室友打去一通電話,央求對方幫忙在書桌最角落的名片堆中翻出一張姓曹的女士,又攤開紙張,幾乎是下意識地憑本能動筆。
「……我覺得,我們兩個人以後發展方向不一致,可能還是分開比較好……」
一連串的重複的語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寫,為什麼寫,只記得寫道最後,紙背濕透,筆尖劃破紙張,「費行雲,我……」
「每一次我以為生活要慢慢變好了,現實都是會變得更差,怎麼辦呢?我自己都覺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