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才有稍微顯出疲憊的聲音落在客廳裡。
「坐著吧。」
李姿玉動作僵硬, 終究受了她的好意,端著保溫杯。熱氣上湧, 將她眉目間的情緒模糊了一半。
許平憂回到原位,不知道過了許久,才聽對面脆冷的聲線難得地柔和。
「家裡跟以前不會有什麼變化,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至於其他,想要什麼, 都跟爸爸媽媽說。」
內容卻有點拙劣的生硬。
衣兜內的紙條被許平憂折成幾折,她抬頭, 與面前情緒模糊的眼睛對視,忽然笑了笑。
許平憂點了點頭, 心裡頭卻是輕鬆的:「知道了。」
多了一個人的床墊遠不如從前空空蕩蕩。
夜深人靜, 外婆躺著,拍著她的背, 嘴上慢慢唸叨起要找個市場買張摺疊單人床搬回來。許平憂靠著她的肩, 什麼話也不說, 只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許凡波第二次回來,恰逢一中進行了當月月考。
許平憂成績依舊掛在年級中間,不好不壞。家裡面,李姿玉步態已大不如從前輕巧,緩緩地坐下,喝粥的同時,提出將許平憂房間的床更更換成上下鋪雙人床的事情。
「讓媽睡下鋪,平憂睡上面,」她食慾不佳,只吃下一口就開始反酸,「一直擠在一起也不是個事情。」
她如今白天還是會去舞蹈工作室,只是已不再親身做動作上的示範。好幾個學生準備藝考,李姿玉脫不開身,也沒打算就此離開工作。
外婆給每個人分好筷子,左右一看旁人的神色,立刻朗聲表示反對:「你養身體就養身體,操那麼多閒心幹什麼。我和小憂睡得挺好的……」
李姿玉頭也不抬:「還有幾個月,她還在長高,就這麼一直擠著麼?」
她脾氣上來了,也只是把筷子一放:「何況等到孩子出生了,要一個人住了,還能暫時在換房之前有個床睡。」
天大地大,孕婦最大。自家女兒來了火,老人家顯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桌子上頓時安靜非常,到頭來,還是許凡波悠悠出聲,起身為李姿玉添了碗湯,「你跟媽急什麼,說這個還早……而且,」他將自家妻子放下的筷子撿起來,好聲好氣地勸人拿回去,繼續帶著點笑,慢慢道,「而且,如果要是個男孩兒,跟小憂怎麼住一起去,你倒是連八百年後的心都操上了,不急。」
這頓飯的後半吃得平靜非常。
夜深上床,許平憂做了怪夢,頭重腳輕,整個人如從水裡撈出來一般,口乾舌燥,心跳飛快。
夢裡一直有怪人陰影追著她,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翻個身,才發現身邊另一半床鋪空空如也。
玄關走廊的燈亮了一盞,穿過門縫,投進臥室。
一道聲音悠悠地說著方言,分明情緒焦慮上火,卻還是壓低了動作聲響。穿過陰影,聽起來斷斷續續。
「他們家想要個孩子,又沒說一定要是男孩兒,你這在孕期亂想什麼……小許那不是飯桌上順口一提麼。」
另一方沒答話。
「至於家裡頭,你要是怕小憂多想,以後就別對小女娃娃那麼苛刻……你當年堅持要學舞,我和你爸就咬了牙供你,那也沒什麼。可我曉得你對自己當年單位上的事情耿耿於懷,總想有人替你去做一直想做的事情,以前你性格硬,我沒敢說,現在娃都這麼大了,不說也不行。當年談收養過繼孩子的事情,他們家做了讓步,你不也答應了人家,一直沒放棄過做試管。」
頓了頓,長嘆一聲:「至於其他的,他們也算仁至義盡,就算差著那點兒聯絡,小憂不也養到這麼大了麼……」
聲音漸弱,許久,才有人輕輕地笑了一聲:「順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