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眼皮能看見紅彤彤的一片光影。
是仲春時分,各家花園裡的花都開了不少,小蟲子跨過冬天,出現在了溫暖的春天,嗡嗡地振翅而飛。
她聞到了野百合的味道,山茶花和玫瑰也開了,幾叢海棠新露了頭,虞美人在風中招搖。
這該死的天氣真是好,可太陽怎麼就這麼稀薄。
有點兒冷,傷口好像也越來越疼了。
她已經想好該怎麼負荊請罪了,其實也不賴她,是個意外,沒人提醒她。但為什麼一闖禍第一反應就是跑呢?這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過了好一會兒,她都快要睡著了。
眼皮子上那團紅彤彤的光忽然消失了,變成漆黑一片。
——有陰影籠罩了過來。
林景嫻睜了眼,江衍修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腿長手長的一副模特身子,隨了媽媽,渾身上下又英俊,又貴氣。
她捂了臉,羞慚地在地上翻了個滾,因為疼,嘶了好幾聲,身子蜷成一團,“求你了衍修哥哥,別告我狀。等我媽氣消差不多我再回家。借你家地兒曬曬太陽,衣服溼了。”
最遲等到晚上,老太太氣頭過去了,就懶得整治她了。
這可是多年鬥爭的寶貴經驗。
他沒說話,氣氛安靜了四五秒。
然後江衍修直接把她提溜了起來,半夾半抱那種,林景嫻嚇得差點兒當場咬舌自盡。睜開眼,身子已經在半空。
他低聲警告她,“別動,你動一個試試,我直接把你扔回家。”從小到大,別人都說他安靜內斂沉穩,甚則帶幾分冷淡。
只有林景嫻覺得他性子陰沉偏執帶幾分變態……
林景嫻怕他,是真的怕,一下子像被掐了脖子的鵝,莫得聲音了。
內心掙扎了好一會兒才說了句:“你這樣我……很沒有面子誒。”
江衍修低頭瞅了她一眼,沒吭聲,也沒放她下來的意思。
傭人目不斜視地在屋子裡做衛生,心裡估計偷偷在八卦,但林景嫻那惹事精的可恥個性,誰又能多想到哪裡去。江叔叔和江阿姨都不在家,他提著她直接上了樓,扔在他臥室裡,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給她,指了指浴室的門,“去洗個熱水澡。”剛說完,又叫住她,打了內線,讓傭人把醫藥箱拿上來一個。
“先坐。”
林景嫻身上都溼了,他拖她上來,自然也溼得差不多了,他當著她的面脫了上衣,拉來衣櫃門找衣服換。
林景嫻偏頭嘀咕了一句,“你這人也太不講究了,我好歹是個女孩子啊!”一回頭看見他身上的傷,頓時噤聲了,他沒聽清,側過頭目帶詢問地看她,她又擺了擺手,“沒什麼,我說我有點兒冷。”
他隨手扔給他一件外套。
阿姨把醫藥箱拿了上來,他挑出來棉籤和藥水給她塗傷口。
“我自己來吧!”她說,江衍修看了她一眼,手上動作明確地告訴她——不行。
她坐在他床的邊兒上,他單膝跪著給她塗藥。
先塗了腿,然後塗了胳膊,嘴巴的時候,她別了頭,說:“不用了。”
江衍修直接一隻手卡在了她的下巴上,目光清清冷冷地落在她臉上,“別亂動。”
林景嫻頓時有點兒委屈,抗議了一句:“你這人怎麼這麼□□啊!”
兩個人離得很近,江衍修忽然又湊近她,眯著眼看她,低聲說:“我今天很難受,你聽話點兒。”
林景嫻想起他身上的傷,不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