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主編甚至給她開了專欄。
一切都應該是越來越好的。只是不久後一天,老公出差的時候碰上劫機事故,暴恐組織劫了一架飛往國內的波音787客機,那時候資訊交流還遠沒有現在發達,她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據說頭艙裡坐了幾位生化方面的科學家,這次來中國進行學術交流,沒想到半路飛機被劫持了。有人懷疑恐怖組織的這次活動是針對這幾位科學家。
而其他人,是被波及的。輿論譴責,各國搜救,家屬一遍一遍打電話確認訊息。
飛機上總共219名人員,包括機組人員和乘客。
一天過去,兩天過去,三天過去……
一週過去了。
各國報道和譴責進行了一遍又一遍,人卻依舊杳無所蹤,失蹤了,找不到,是死是活,沒訊息。
那段時間陳可很煎熬,她在反覆失眠中一遍一遍回想和老公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從牙牙學語,到互承終生,很多細節浮現出來,像絲線,一圈一圈把她心捆上,捆得透不過來氣,然後猝然發現,自己有多愛他,愛到無法承受失去,無法面對死亡,整宿整宿地失眠,睡著會做噩夢,會突然驚醒,然後對著沉沉夜色痛哭失聲,渾身顫抖。怕突然有訊息,又怕沒有訊息,整個人彷彿被放在油鍋裡煎煮,皮焦肉爛。
吃很多安眠藥,去看心理醫生,最後走出來是不想看到婆婆一面要面對失去兒子的傷痛,還要一面安慰開解她。
更令人絕望的是,懷孕了近兩個月她毫無察覺,等到知道的時候已經是流產了。躺在醫院裡哭到眼腫得睜不開,幾個護士輪流安慰她。
懊悔,難過,絕望,好像所有的情緒都經歷過了,幾度陷入抑鬱,被家人拉回來了。漸漸明白生活還要繼續,她還有家人要照顧,不能垮。
只是性格越來越沉默,無人的時候總是會突然想起來他,就連曾經被她無數次詬病的沉默寡言的性格也變得讓她懷念。思念是個十分磨蝕人神經的事,如跗骨之蛆,鑽心之癢,無法消解,只能在沉沉黑夜裡一遍一遍舔自己的傷口,安慰自己時間能撫平一切。
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沒有放下。
她從一個旅遊雜誌的攝影師變成了自由戰區記者,很多人會問她為什麼會選擇這個職業,其實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就是想做點兒什麼,哪怕微不足道。
另外一名女攝影師是年輕氣盛才入的這個行業,失戀了心情不好,那時候年紀小,跑到戰亂區去晃,拍點照片作無病呻吟的文字,發在社交空間以供炫耀,矯情得一逼,前男友問她“你是不是因為我才去的那邊,太危險了,你回來吧!”的時候,她一邊說著關你屁事,一邊暗暗覺得舒爽,有種報復的快感,其實報復了誰,也說不清。
她去的時候其實已經是戰後,到處是斷壁殘垣,各國的記者在那邊做戰後報道,內亂還沒消散,街上時常有反政府組織在□□示威,間或有暴力事件發生。其實危險倒不至於,大體是安全的。沒想到的是半個月後發生了一場武裝衝突,她住的那條街被炸掉了一半,炮火就響在她耳朵邊上,大地都是顫動的,她頭懵了一瞬,很久才反應過來,抱著頭往外面跑,到處是慘叫聲,有人疏散人群往地洞裡去,她躲在黑漆漆的地下,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如震雷,手腳發軟,所有人窩在一起,互相抱在一起瑟瑟抖動,過了有好幾個小時,抑或只是幾十分鐘,漸漸地沒聲響了,有人爬出去看。
砰的一聲。
有斷肢滾進來,小孩跟在他身後,被濺了一臉血一身土,整個人像被梗住了,寂靜無聲,然後突然間仰著脖子放聲大哭,其他人也有人跟著哭。
氣氛緊張,神經像是一根被繃得緊緊的弦,隨時隨地就能斷裂。
她抱著頭縮在角落裡,整個人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