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嘉木並不希望趙承成為新法的第一滴血。
之後,趙承被送出大牢的那一天,霍屹去見了他。
這個大牢,趙承經常來,這是第一次以犯人的身份被送出來。他穿著一身粗糙的布衣,手腕和腳腕都被鐐銬磨出了血,本就清瘦的身體更加乾癟,整個人都像一張薄薄的紙片。
但這張紙片仍然十分鋒利,他眼圈凹陷,黑沉沉的目光注視著霍屹,嘴唇微動,道:「霍屹,你回來了。」
霍屹示意獄卒為趙承解開手銬,趙承高高瘦瘦地站在那裡,風催動著他的脊背,趙承道:「你回來,我卻要走了。」
霍屹想要勸慰他,趙承往前走了一步,輕聲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我知道陛下是因為你才網開一面。霍屹,你還是這樣,一直沒有變過。」
「不是因為我,陛下十分感念你這些年來做的一切……」
趙承笑了笑,忽然道:「霍郡守,送我一程吧。」
他們出了大牢,走在街上,忽然之間,旭日被烏雲遮蔽,獨屬於夏季的暴雨磅礴而下。霍屹花錢在路邊買了把傘,趙承順勢接過來,撐在兩人頭頂。
走到長安城外的時候,大雨還沒有停。
趙承把傘交給霍屹,道:「就送到這裡吧,告辭。」
霍屹拉住他,抬頭看向天空,道:「這雨一時半會還停不了,你把這傘帶上吧。」
趙承甩了甩袖子,仰頭道:「我一無所有來到這裡,現在一無所有地走,霍郡守,有你送我一程,已經足夠了。」
霍屹把傘放在他手上,道:「既然如此,這把傘就代我再送你一程吧。」
趙承愣了愣,捏著竹骨傘把,朝霍屹微微一笑,隨後走進傾盆大雨之中。
霍屹注視著他的背影,久久無話。
《大越書後篇》記載:趙承伉直,引是非,爭天下大體。其廉者足以為儀表,其汙者足以為戒,方略教導,禁奸止邪,一切亦皆彬彬質有其文武焉。雖慘酷,斯稱其位矣。
元鼎十年初秋,大越揮軍北上,此時匈奴單於正進攻河西走廊,河西走廊邊防不穩,戰線不斷南撤。
霍屹率領五萬騎兵,經河套地區,從高闕出發,一路向北,奔襲千里,遇到了匈奴大單於的主力部隊。
霍屹讓霍靈月和李封兵分兩路,李封帶領一萬騎兵繞後,霍靈月從側面出擊。匈奴這邊有十萬主力部隊,霍屹手上只有三萬,又是熟悉的局面。
雙方都覺得來的正好。
霍屹當即下令齊射,隨後利用大越輕騎兵的輕便,把匈奴兵溜著打,之後在一處山谷展開決戰。雙方打得不可開交之時,霍靈月帶著軍隊從側面殺入,將匈奴的陣隊攔腰切斷。
軍臣嵐被打蒙了。
他和周邊那三個小國打仗的時候,覺得自己手上這支騎兵不愧是大漠之王,戰無不勝,那些敵人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這樣的戰爭經歷多了之後,他的作戰思路也變得更加簡單。
直到此時,他才忽然回想起來,當初秋鴻光是如何以四萬兵力打敗左賢王十五萬兵力的。
而那個沖高處衝下來的將軍甚至是一個女人,她腰上掛著一把短刀,冰涼的頭盔下,是一雙和霍屹十分相似的眼睛。
她徑直朝自己衝過來的那瘋樣子,又有幾分秋鴻光的影子。
軍臣嵐終於感到後悔和膽寒。
大月氏是個多好的地方,那裡的女人多麼溫柔,那裡的烈酒多麼暢快,那裡的平民多麼謙卑……他為何要回來!
匈奴大軍被衝散,軍臣嵐轉頭就跑。
「別跑!」霍靈月第一次和自己的小叔叔並肩作戰,無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