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吧……」楊縣丞說:「天有些暗了,成兒,我去把燈拿出來吧。」
楊成坐在凳子上等了一會,忽然聽到外面的敲門聲,高興地跳起來,口裡叫道:「娘,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他邁著小短腿蹬蹬蹬地朝門口跑去,然後仰著頭努力開啟了大門。
門外站著五六個男人,高矮胖瘦,凶神惡煞,為首的人手裡拿著一把刀。
楊成茫然地看著他們,下意識的恐懼讓他後退了兩步。
「……娘呢?」
幾個男人對視一眼,譏笑起來,看著他。
「你是楊縣丞的兒子?」拿著刀的男人問。
楊成沒有回答,他轉身就跑。
然而身後的男人已經舉起了刀。
楊縣丞拿著燭火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那把刀從上至下,貫穿了楊成的身體,楊成正在努力朝他跑過來,眼睛裡全是恐懼和希望。
他那麼小的身體,怎麼能冒出那麼多血。
「成兒!!」楊縣丞手中的燭火落在地上,他踉蹌地跑過去,將孩子抱在懷裡,鮮血徹底浸透了他的衣袍。
那幾個亡命之徒依次走進來,關上了大門,他們顯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手法動作非常熟練。
「楊縣丞,這可怪不了我們。」為首的男人道:「我們已經警告過你了,是你不聽勸說。」
楊縣丞心裡悲慼憤怒至極:「你們竟敢闖入我府殺人!」
為首的男人笑了一下,似乎覺得他說了一句很可笑的話一樣。
「這整個太平縣,還沒有我們不敢殺的人,楊縣丞,你區區一個縣丞,也敢得罪郭公。」
楊縣丞抱著孩子,那些溫熱的血粘在他手心,黏黏糊糊的。
「你們如此狂妄行事,肆意殺人,郭解知道嗎?」
「郭公為人寬厚仁善,自然是不知道的。」為首的男人環顧一圈,下令讓其他人去搜尋整個楊府:「只是我們為郭公抱不平罷了。」
他的刀指向楊縣丞,趾高氣揚地問道:「楊縣丞,你不必如此傷心,很快我就會送你一家人在地府相見的。只是我想問你,事到如今,你後悔嗎?」
「……郭家竟然已經勢大至此,連朝廷命官也敢肆意殘殺,若是放任下去,豈非大越之瘤。」楊縣丞不過一個瘦弱的普通中年男人,不善武藝,平日最愛下棋,家中有妻有兒,心裡記掛著長平百姓,能力一般,性格隨和,曾經屈服於郭公的威勢,最終在一紙詔書下,還是決定反抗一次。
他冷冷道:「我不後悔,此等惡徒,必受嚴懲!」
他拿著朝廷給的俸祿,自然應該為朝廷效命,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楊縣丞唯一後悔的,就是牽連了自己的家人。
那亡命之徒獰笑一聲,舉刀砍下來。
與此同時,楊府內其他幾個地方,也紛紛想起了掙扎聲和慘叫聲,很快,一切又歸於寂靜。
其他幾個殺手熟稔地處理完楊府剩下的活口之後,紛紛回來,手裡還舉著火把。
「你們誰看到楊夫人了?」為首的人問。
其他幾人對了一下,紛紛搖頭。
為首的殺手輕描淡寫地吩咐:「要抓住她,斬草除根。」
「是。」大家做這種事都很熟悉了,自然知道該怎麼做:「我這就讓兄弟們注意那個女人的行蹤,一定解決掉她。」
他們用火把點燃了府中的易燃物,很快,整個楊府便熊熊燃燒起來。
那幾個亡命之徒最後將火把扔到楊縣丞和他兒子身上,楊縣丞死前還抱著他兒子,匍匐在地上,身體朝向楊府大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