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之後,其他人仍然站在原地,周鎮偊抬起眼皮,說:「霍卿站累了,來人給他搬個凳子,坐著等吧。」
於是,便有侍從搬來了一個凳子,霍屹猶豫了一下,說:「陛下,這不大合適吧……」
周鎮偊:「要不你坐朕身邊來?」
霍屹摸了摸鼻子,只好坐下去。
大殿內便呈現出一副奇異的場景,霍屹和趙平安,兩個嫌犯,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其他大臣還站在那裡呢。
廷尉去調查,他們便等著,皇帝陛下好像一點都不心急,他隨手拿了本奏章就開始看,甚至看入神了。御史大夫默默地動了動腳後跟,站久了之後,腳還真有點發麻。
不知過了多久,廷尉終於回來了,他手裡拿著一張破破爛爛的紙條,滿頭大汗,後面跟著幾個廷尉史。
他一進大殿,就看到霍屹坐著的背影,結結實實懵了一下。霍屹默默地站起身,給他讓開位置。
「陛下,確實在趙平安家發現了這張紙條。」廷尉斟酌著語氣,道:「當初的廷尉和營長大多已經身亡,臣調查了他們家,並沒有發現任何紙條的痕跡。」
周鎮偊招了招手,廷尉便把紙條送上去,上面確實有「三月初三,亥時,紫微宮北門」的字跡。
「這模仿得一點都不像。」周鎮偊揮了揮紙條,說:「不過要是朕的話,就不會從北門進攻紫微宮。」
趙平安驚聲道:「陛下,這並非模仿的字跡,而是當年霍屹親手所寫!」
「怎麼,你看著他寫的?」周鎮偊冷聲說:「你還有其他證據嗎?」
「沒……」趙平安冥思苦想,他無論如何想不到,皇帝陛下拿到紙條的第一反應,是認定這紙條便是模仿的。
此時,軍臣單於的話在他腦中回想。
在出兵之前,軍臣單於與趙平安單獨談話。
軍臣單於說,他目前最大的心腹之患,不在於秋鴻光,而在於大越的霍屹。如果敗給了秋鴻光沒有關系,他投降便是,大越不會殺降,等回到長安城,便依據軍臣單於所說的做。
這些資訊,都是軍臣單於交給他的。
如果能讓霍屹受到皇帝陛下的懷疑,軍臣單於自然會派人從牢中把他救出來,帶回大漠。
這個紙條,自然也是早有準備,專門做舊了的。軍臣單於在長安這邊可能有點關系,早已經派人將紙條放在趙平安家中,就等它作為證據,落實霍屹意圖謀反的罪名。
「陛下,罪人所言句句屬實!」趙平安激動道:「當初霍豐年受冤而死,霍屹曾在我面前流露過對先帝的怨恨之色,罪人是一心為大越著想,請陛下明鑑!!」
周鎮偊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既然沒有其他證據,那就拖下去吧。」
幾個禁衛軍走過來,捂住趙平安的嘴,把他拖了下去。
群臣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模仿?陛下為何如此篤定,紙條上的字跡是模仿的呢。
他們還沒有想明白,就見皇帝陛下站了起來,緩緩走下臺階,站在霍屹面前。
「霍卿受驚了。」皇帝陛下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披在霍屹身上。
霍屹茫然地看著他。
霍屹在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確保自己能應對任何情況。
最差的也不過是意圖謀反被捅出來,皇帝陛下撤職定罪罷了。
好一點,就是周鎮偊相信他。
但他萬萬沒想到,皇帝陛下會做到這一步。
霍屹這時候才注意到,周鎮偊手中還緊緊地握著那張紙條,手背上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