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客舍,一個住在東側,一個住在西側,若非有意搭話,兩家互不打擾。
“是,我來看看陳老,看他這裡還缺不缺什麼東西。”隋玉說,“對了,花大哥還沒回來嗎?還是明年再回?”
“他走的時候說是今年回,大概過些日子就回來了。”提及丈夫,柳氏臉上浮現愁容,如今關外有戰事,天氣還冷了,她生怕他在關外出什麼事。
“估計是生意太好了,往年也有不少商隊是十一月才回來,嫂子別太憂心。”隋玉安慰一句,說:“你忙,我去陳老那裡看看。本來想從東側門過來的,但門從裡面栓住了。”
“沒事沒事,我在家的時候,西側門一直敞著,你有事就從這邊走。”柳氏跟著隋玉一起走,她有些緊張地攥住手,略帶討好地說:“玉掌櫃,我聽說你要辦學堂,能不能讓我家大郎和二郎也去旁聽?隨便給個位置,把他倆塞在角落也行,沒有位置坐,站著也不妨事。”
隋玉沒答應也沒拒絕,說:“陳老只能教授二三十個孩子,到時候再看情況好吧,若是最後還有名額,我讓大郎和二郎也去同讀。”
“哎,實在沒位置,讓他們站在門外也行。”
隋玉擺手,“你才來敦煌你不清楚情況,敦煌的冬天能凍死人,可不能站在外邊。”
柳氏還想再說,就見陳老聽到聲音出來了,他招手讓隋玉過去,她就沒再插話。
“再買十把毛筆過來,這幾桿毛筆禿毛了。”陳老說。
隋玉應好,經他同意後,她拿起桌上擺的竹簡,她細讀一遍,刨除其中不認識的字,大概明白這是一首徵役詩。
“看得懂嗎?”陳老問。
“大概能懂。”隋玉放下竹簡,說:“這對孩子們來說是不是太深奧了?”
“身在邊關,戰爭和徭役之苦,邊關百姓最有體會,老朽不覺得他們接受不了。”陳老搖頭。
“那最開始只讓他們跟著讀,您別要求他們會背會寫。”隋玉試探著商量,“這詩裡的字於我而言都難以認齊全,對年紀小的孩子來說,讓他們會寫會認,不亞於讓六歲小兒提刀上戰場。”
陳老皺眉,不高興她插手他的事。
“這首抱怨戰爭之苦的詩
,他們情感上能接受,但讓他們會背會寫,於他們而言難度太大。一開始就難度過大,我覺得不少孩子會恐懼去學堂,一旦產生厭學的情緒,這條識文斷字的路就長不了。”隋玉繼續說。
“那正好能選出魚目和珍珠,不想學就離開,給旁人騰出位置。”陳老認為她的說法太過嬌慣孩子。
“不不不,您可能誤會了,我不是請您來為我挑選魚目和珍珠的,您也不是在為朝廷選拔人才。”隋玉收斂了臉上的客套,正色說:“我出束脩請您過來是為我們教孩子識文斷字,若是魚目能變成珍珠,那再好不過,若是魚目無法變成珍珠也不妨事,讓他成為一顆帶有光澤的魚目也行。”
陳老緊繃著臉,他有些想甩袖子說不幹了。
門外響起敲門聲,隋玉轉過身,竟是趙西平回來了。
“學生找齊了。”趙西平進門,說:“大多是跟我交好的千戶家的孩子,還有幾個是我麾下小旗的孩子,年齡都在六到十二歲之間。他們跟我說了,不求孩子考什麼官,認些字出門不被人騙就好,若是能學些做人的道理已是萬幸。”
聞言,陳老哪還不明白意思,他妥協地嘆一聲,說:“你跟我說說,你打算讓老朽怎麼教。”
隋玉想了想,她上輩子在學校唸書的時候,老師是怎麼教的,她一一複述出來,跟陳老商量著要教孩子們正確握毛筆的姿勢,以及從最簡單的字入手教授,讓孩子們背誦詩賦也可以,但他要講解一下詩賦裡包含的情感,不能死讀硬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