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叫三聲,天色泛青,軍屯裡冒煙的煙囪如黎明前的星子,零星可數。
木門吱呀一聲,老牛叔牽著阿水走出門,反身鎖門,他牽著孩子往巷外走。
天亮和天黑,是人的情緒最低落的時候,阿水望著昏昏沉沉的路,哼哼唧唧問:“爹,我娘什麼時候回來啊?”
“等你長大了,她就回來了。”老牛叔熟練地敷衍。
“壞小羊說我娘跟人跑了,不要我了。”
她嘴裡的壞小羊是右邊鄰居的兒子,見到阿水就喜歡招惹她,每次都要把她弄哭。
“那壞小子懂他娘個蛋,你別理他。”老牛叔高一聲,轉而安撫道:“我還能騙你了?你信他的話你就是個傻子。”
“我才不是傻子。”阿水不服氣。
老牛叔哼笑。
“我不是傻子。”阿水強調。
老牛叔還裝作不信,他丟開她的手,快步走在前面,引得阿水跟在後面小步跑,哈哈笑著要抓他。
走出軍屯,阿水跑累了,老牛叔慢下步子,蹲下說:“我來背小傻子。”
阿水硬氣地繞過他繼續走。
老牛叔笑了下,他慢吞吞跟在後面,一直等阿水走不動了,他才又蹲下去。
阿水老老實實趴上去,她伸手握住老牛叔的耳朵,嘀咕說:“阿水不是小傻子。”
“嗯,你不是。”
阿水甩了甩腿,她偏頭望著高高的牆頭,慢慢的又想睡覺了。
聽著背後的呼吸聲平穩了,老牛叔拐道繞開攤販擺攤的集市,他繞遠路從巷道里穿梭,在天色即將大白的前一刻,揹著阿水走進煙霧繚繞的鋪子。
蒸鍋上的兩籠包子已經蒸熱,隋玉跟趙小米合力端下蒸籠,蒸籠揭下,鍋裡的水霧爭先恐後竄出,瀰漫了半間屋子。
又抬兩籠包子放蒸鍋上,隋玉擦擦手上的麵粉,穿過水霧走出去,就見老牛叔揹著阿水走進存放乾菜的屋裡。
“阿水還沒睡醒?”她走過去小聲問。
“路上又睡著的,跟我出門的時候是醒著的。”老牛叔抖開褥子搭阿水身上,他攥著打滿補丁的衣褲往外走,順手帶上門。
“早上出來的急,沒來得及煮粥。”他望著隋玉說。
隋玉失笑,她過去拿兩個包子給他,說:“夠吃嗎?”
“夠了,夠了。”老牛叔癟著沒牙的嘴笑,交代說:“阿水不鬧人,醒了也不哭,你們多注意一眼就行了,不要你們多費心,也別多管她,她不怎麼往外跑,自己拿根雞毛能玩半天。”
隋玉點頭,說:“昨兒下午給她一張麵皮她自個兒捏了小半天,不是鬧人的孩子。”
“對,她不是折騰人的娃。”老牛叔笑一聲,說:“那她就放你這兒了,我這就過去盯著,晚上再過來接她。”
隋玉送他出門,正巧看見一個端碗過來的小子,她笑著問:“你一個人啊?你爹孃沒來?”
“沒有,
玉姐姐,你給我煮一碗滷水湯餅。”
“行,你進來。”
滷菜剛煮熟,蘿蔔還有些硬,隋玉給這個孩子多舀兩塊兒豆腐,說:“自己帶碗十一文。”
“早食做好了?給我上一碟包子。”又一個客人進來。
趙小米挾一碟包子給他送過去,收回十五枚銅子扔錢匣裡。
一早賣空四籠包子,扁食和湯餅合計賣出三十七碗,此時太陽已升空,大地上暑氣漸長。
校場散兵,訓練完的兵卒各個汗溼了衣裳,十位千戶也不例外。
顧千戶看趙西平放下武棍也打算離開,他詫異道:“今天不練了?”
“不練了,傍晚早點過來再多練一會兒。”趙西平扯開衣襟抖了抖,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