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滿了燦爛的陽光。
然而記憶裡的兄長卻總是擺出一副微笑的假面,用深不可測的眼眸漠然地審視每一個人。他很強大,卻又異常冷酷。
易方遠怕他,又崇拜他。
但現在,兄長似乎從一臺機器變成了一個人。一個普普通通的,結了婚的,愛妻如命的男人。
驚愕間,易方遠又聽見兄長說道:“我有女兒了。”
易方遠:“……”
他收起瞠目結舌的表情,飛快說道:“你和芽芽姐好像才剛結婚沒幾個月。”
易岺:“我們是未婚先孕。”
易方遠:“……”對未成年的弟弟說這種話真的好嗎?
易岺:“你侄女兒很乖,不吵不鬧很好帶,長得也特別可愛。”
易方遠:“……那真好。”他的腦袋越來越暈,搞不明白哥哥刻意走這一趟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就為了炫耀他如今幸福的生活嗎?
是的,易方遠從這幾句話中聽出了濃濃的炫耀的味道。
此刻的兄長笑得好真實,好溫暖,也好滿足。
於是易方遠也滿足地笑了,並再次發出由衷的感嘆:“真好啊!”
易岺卻在此刻斂去笑容,語氣冰冷地說道:“你回去告訴你舅舅,我會派律師審查你的教育基金的使用情況,如果發現那筆錢並未用在你身上,且從未切實地改善過你的生活,我會訴諸法院,收回他的監護權。”
易方遠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這段話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如果舅舅對自己不好,哥哥就會來照顧自己嗎?是真的嗎?不會是做夢吧?
易方遠仰著腦袋,傻乎乎地看著兄長,瞳仁裡有淚光在閃爍。
剛才還言辭冷酷的易岺彷彿忽然間想起了什麼,竟露出心虛的表情。
他拿出手機,對著漆黑螢幕先斟酌語句,然後才撥打了一個電話,語氣頗為小心:“老婆,我跟你商量個事。我有一個弟弟,我想查一查他的近況。如果他過得不好,我能把他帶回家照顧嗎?你同意嗎?好,我知道了。老婆,我愛你。”
所以,之前那個強勢的兄長只是幻覺,眼前這個事事都要徵求妻子意見的怕老婆的男人才是真實。
易方遠:“……”
結束通話電話之後,易岺眼中的濃烈愛意便慢慢散去了,只留一絲餘溫。
然而只這一絲餘溫也讓易方遠感到了溫暖。他忽然不那麼害怕哥哥了。
“你回去上課吧,你舅舅那邊我會去調查。在你能獨立之前,我不會丟下你不管。”易岺擺擺手。
無論怎樣,他不會讓自己的弟弟落到劉意濃那樣的結局。
易方遠往教室門口走了幾步,卻又忽然回頭,壯著膽子問:“哥哥,你不恨我了嗎?”
母親乾的那些事他全都知道,他甚至知道母親是在裝瘋,只為了逃避法律的嚴懲。所以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能獲得兄長的原諒。
“我恨你幹什麼?”易岺淡淡說道:“你來到這個世上的時候是清清白白的一個人,你做錯了什麼需要尋求我的原諒?你是你,你媽是你媽,你不用揹著她的罪責生活。”
易岺再次揮手:“去上課吧。”
易方遠剎那間紅了眼眶。
易岺沉聲說道:“哭什麼?想讓你的同學看我們的笑話嗎?”
易方遠連忙收起淚水。
“以後不要再給任何人跑腿買東西,除非你樂意幫他。行了,我走了。”易岺討厭這種黏黏糊糊的狀態,於是轉身就走。
易方遠站在走廊上看了他很久,等他下到一樓踏上操場,易方遠還趴在欄杆上目送他,手一直在揮。
易岺心有所感,也回過頭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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