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算什麼呢,以前相處起來也這麼隨意,可眼下細品咂,又品出了不一樣的滋味兒。
他散亂著頭髮,她低頭打量,替他捋了捋,“先前立政殿裡的情形,真叫我捏了一把汗。左昭儀是得了失心瘋,當著眾人的面就敢直指是您乾的,勒令控戎司拿人。”
他閉著眼睛一哂,“畢竟這樣的好機會不多,此時還隱而不發,豈不是對不起他們母子多年的謀劃?許是最後一擊吧,順勢而為,成事在天。”
星河還在嘟囔:“這件事究竟是誰做的?會不會是左昭儀?還是皇后?”
他抿唇不語,看他臉上神情,是不願意再尋根究底了,只是悄聲抱怨著:“我昏死在那裡,終究沒聽見你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難道你從來不擔心麼,萬一我這回在劫難逃,沒有什麼心裡話想告訴我麼?”
她被他問得語塞,可是有些話,自己心裡知道,到底不能說出口。
她解嘲一笑,“您都暈了,怎麼還能聽見我說話?”
他嗯了聲,“每個人說的話我都能聽見,你在我跟前只說了一句,‘主子,您這是怎麼了’……我以為你會嚎啕大哭,總算我們倆情分不淺,可是你一點都不慌,可能我真的死了,你也不會覺得難過。”
星河心頭忽然一片寒涼,他聽得見,但是他看不見。她說的確實不多,這樣的環境下,哭天搶地一點用都沒有。他願意享受她六神無主的呼號,可她能做的,只是奔走在兩宮之間,找出那個試圖嫁禍他的人。
“您真的死了,我會很難過的。”她捺著嘴角,沒法和他描述她當時有多著急,說得太明白了,有做戲的嫌疑。既然他覺得她不在乎,那解釋也沒什麼意思,就這樣也挺好,她沒有在別人面前示弱的習慣。她替他塞了塞頸後的被褥,“您的身子還沒緩過勁兒來呢,好好歇一歇,明天不見得天下太平了。”
太子沉沉睡過去,但因吸了過量的薰香,第二天並沒有立刻好轉。星河從殿裡出來時,他還是昏昏的樣子,德全領著代皇帝前來問疾的御前總管太監進了內寢,滿帶哭腔道:“高諳達您瞧,一時清醒一時糊塗的。太醫那裡開的方子也是湊合吃著,鼻子眼兒裡進去的煙,早跑遍五臟六腑了,用幾味清熱的藥就是圖個心安,據說鬧得不好人還會傻呢……請諳達如實稟報萬歲爺,這可不是件小事兒,關乎社稷的。”
高無憂掖著兩手只顧嘆氣:“這是怎麼話兒說的呢,好好的一位爺……”邊嘗試著喚他,“太子爺,太子爺……皇上打發奴才瞧您來了,您好點兒沒有?”
太子一向克孝,聽見呼喚勉強睜了睜眼,掙扎了一下,復又闔上,看得高無憂眼淚都下來了,“哎喲天爺,這可怎麼好!皇上那頭記掛得厲害,怹老人家這會兒沒法子走動,信王爺寸步不離地伺候著呢。知道太子爺症候重,自己也說不了話,不住給我比手勢,讓我上東宮來瞧瞧。如今太子爺這模樣兒,叫我怎麼回稟,不得嚇著老爺子嗎。”
德全說沒法兒,“就是嚇著也得往上報,這是多大的事兒啊,能瞞著嗎?萬一出點兒紕漏,咱們草芥子一樣的人,誰也擔待不起。”一面說著,一面把人往前殿引,掃聽中朝的情況,問皇上現在怎麼樣了。
高無憂說:“附子的症候一里一里退了,太醫那頭也有明斷,明兒差不多就能下地走走了。可太子爺這兒……這可怎麼辦呢。”
德全擦了擦眼淚,“盼著也能快些兒大安吧,主要是咱們太子爺毒走肌理,不像萬歲爺的症候,排出來慢慢也就好了。咱們這會兒是叫天天不應呢,只求皇天菩薩保佑,讓我們爺順順當當過了這個坎兒,奴才就是折十年陽壽也願意。”
“唉,誰說不是呢。”高無憂拍了拍他的肩,“菩薩瞧著您的孝心,太子爺終會好起來的。我這就回去往上稟報,實在不成張榜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