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大學士不能再聽他們說什麼鋪板不鋪板了,實在沒臉。扭頭朝飯廳張望,這時候星海的側室上來蹲了個安,說早膳預備上了,這就給太子爺送過來。
太子為了彰顯融入的決心,堅持要同大家一塊兒用。於是一桌人在飯廳裡圍桌坐下,從一個海碗裡舀蕙仁米粥,一人手拿一個小窩頭,就著面前各色醬菜吃。因為姑娘初一早上沒能回來吃團圓飯,今天重新預備了甜湯,裡頭擱了雙色的糯米丸子,撒上紅綠絲兒。姑娘一碗,給他這個半拉姑爺也來了一碗。
照以前的舊俗,初二得走親戚拜年。小時候星河就跟著星海一塊兒,乘著車挨家挨戶送拜帖。親戚太多,一般不進門,就在門外敬賀,這樣一天下來能走上百家。
星海換了衣裳預備出門了,即便現在做了高官,也還得遵舊禮。過兩年等他兒子長大了,就輪著他兒子代父拜年,不需要他親自出馬了。
星河很起勁,嘴裡說著“我也去”,就想登車,被宿太太一把拽了回來。
“這麼大的姑娘了,還拜什麼年呢。家裡有貴客,你給我老老實實待著。”
結果星河是給拽下來了,暇齡公主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冒了出來,上前挽了星海的胳膊,“我陪你去吧。”
這下子大夥兒傻眼了,連太子都覺得有些意外,他站在簷下說:“你是帝王家的公主,人家走親戚,你湊的哪門子熱鬧?”
暇齡公主看見他,喲了一聲,“二哥也在呢,您能上人家蹭團圓飯,我就不能跟著星海一塊兒串門子?”
誰也別和一個有心迎接第二春的寡婦講道理,因為說破嘴皮都沒用。星海這陣子是被她纏怕了,看見她就沒好臉子。那些車軲轆話說了不知多少遍,橫豎是沒用。今天藉著太子在,他鄭重向太子拱了拱手,“殿下替臣做個見證,臣有家有室,從未想過攀龍附鳳,對公主也不存半點非分之想。這一個月來錯受公主厚愛,臣實在愧不敢當。他日倘或皇上問起,還請殿下為我正名,宿星海一妻足矣,絕不再作他娶。”
太子點頭道好,心裡也替這同父的妹妹感到磕磣。牛不喝水強按頭,女人弄得這模樣,有什麼意思!
暇齡的臉色倒是如常,照她說來烈女怕纏郎,反過來也一樣。可是星海招了他那膽小怕事的妻,“鶴閒,孩子交給奶媽子就成了,你跟著一塊兒去。”
鶴閒怯怯哦了一聲,提裙下臺階來。到了車前也不邁腿上腳凳,眉眼彎彎望向丈夫,“海哥,我這裙門太窄了,上不去。”然後被她丈夫一把抱起來,輕輕送進了車廂裡。
嘖,星河暗歎,別瞧人家不吭聲,緊要關頭也知道當著眾人面,給這個意圖搶奪她丈夫的女人下馬威。上車瞬間那一瞥,不知別人看見沒有,反正她是看見了。也許這又是一個有主見的女人,如果丈夫猶豫不決,有決心一刀兩斷;但只要丈夫立場不動搖,她拼死也會捍衛自己的地位。
響鞭一甩,馬車漸漸走遠了,星河提裙進門,走了兩步回頭看,她母親抹不開面子,還和暇齡公主寒暄:“殿下新禧呀,大正月裡的,來了就進屋坐坐,喝杯蓮子茶吧。”
暇齡臉上露出了寒冷的笑意,對宿太太還算客氣,只說不了,“既然他忙,我就不進去了,改日再登門拜訪。”畢竟是公主,倒驢不倒架子,說罷傲然轉身,登上車輦揚長去了。
宿太太進門又開始提心吊膽,“那畢竟是皇上的心頭肉,星海這麼得罪她,回頭一狀告到御前,皇上問咱們的罪可怎麼辦!”
宿大學士這回也掰不開鑷子了,只好向太子拱手,“宿家滿門絕沒有不恭的意思,可您也瞧見了,星海不動心,咱們也不好強迫。況且臣那媳婦兒,進門至今孝順公婆,和睦親友,沒有一樣不叫人稱道的。又是明媒正娶的太太,祠堂裡叩拜過祖宗的,不犯錯兒,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