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窗的光照在那雪白的肉皮兒上,昨兒一晚上的將養,紅腫是褪了,但隱約的淤痕還在。他拿指尖輕輕摩挲,“這叫好了麼?你的心有多大?年世寬這個狗奴才,真有膽兒下這樣的黑手。再等兩天,等冬至過了,咱們新仇舊恨一塊兒算。”
她倚著他的膝頭,說不急,“收拾他太容易了,打我的是昭儀娘娘。現如今什麼叫她最難受,你猜猜?”
她仰著臉看他,溫和的日光下,眼中金芒無邊。
這麼簡單的答案,哪兒用得著猜呢。可太子卻搖頭,“猜不出來。”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笑著領受了,“就是叫她當不成皇后。可她這些年昭儀做慣了,就算不登後位,她也還是禁中妃嬪之首。公主失德,至多讓她在封后路上止步,以皇上的性情,斷不會降她的位分……什麼才能真正讓她痛不欲生?”她眨了眨眼,“是有個她忌憚的人,爬到她頭頂上,徹底斷了她當皇后的念想。”
太子聽後長嘆:“你真是蔫兒壞。”
她有點不好意思,“承讓、承讓。看得見摸不著的東西,最是熬人。宮廷之中女人間勾心鬥角,那種生死較量,不亞於朝堂。左昭儀橫行後宮這些年,多少人恨她恨得牙根兒癢癢呢。把她摁下去,最高興的不是咱們,是後宮那些不得揚眉吐氣的嬪妃們。”
這話說得很是,看得見摸不著,確實能叫人熬禿了頭。太子真是太瞭解她了,用不著她言明,她在打什麼壞主意,一目瞭然。
他喟然長嘆,“依你看,後宮之中,誰最適合當這個皇后?”
朝野上下關於立後的呼聲,已經大到不能忽視。皇父和他懇談過後,第二天御門聽政時就應準了,冬至過後頒佈詔書。君無戲言,不能因為立不成左昭儀就又擱置了,這時候哪怕隨便拉個人,也得把這個窟窿填上。
她眉眼彎彎看著他,“主子有沒有心儀的人選?”
有啊,當然有,不過他心儀的,暫時還不能封后罷了。
他隨意挑了一個,“右昭儀如何?一字之差,位分又高,還沒兒子。”
沒兒子當然是最首要的條件,星河琢磨了一下,“她和主子平時相處如何?”
太子一手捋她的頭髮,夷然笑道:“相處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右昭儀孃家勢弱。到了這個位置上無依無靠,沒人撐腰坐不踏實,這時候就得找個靠山。她無子,我沒了娘,只要我這頭示好,她必定順杆兒爬,你信麼?”
星河點頭說信,她心裡的人選也是她。一左一右兩位昭儀原本平起平坐,可是鳳雛宮那位太會攬權,八年來右昭儀在這宮廷中地位尷尬。誰的心裡不憋著一口氣呢,力量懸殊時不得不忍著,一旦地位反超,那就有說頭了。當然太子看中的是無子這點,她稱意的是惠氏孃家凋敝。就如太子所說,一位沒有倚仗的皇后,基本不能形成威脅,除非她有朝一日能生出一位皇子來。不過以右昭儀的年紀,希望很渺茫,她雖比左昭儀年輕兩歲,但過了三十五,再想有孕實在太難了。
兩人相視一笑,又達成一項共識,太子覺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只是她臉上的傷痕啊,還是叫他意難平。他纏綿地撫撫,彷彿多蹭兩下,就能把它抹平似的。
他給她吃了一劑定心丸,“先沉住氣,把公主府的案子了結了,我再示意內閣催促皇上立後。到時候人選定不下來,皇上為難,我就能趁機諫言,沒有十成把握,七八成還是有的。”
什麼是狼狽為奸,說的大概就是他們這樣的。目標一致時不分你我,那種同仇敵愾一條壕溝裡的友誼,真讓人感覺溫暖。如果能一直這麼下去多好,太子暗暗想,宿家別有那麼大的野心,將來仗著宿皇后的排頭,當個富貴外戚。可惜了,有些事開了頭,想往回走很難。譬如上駟院養的獒犬,嘗過了生肉的味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