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一手攬著她們哭了大半夜之後,第二天早上又接著在街頭巷尾罵。
「我沒本事奈何你們。人在做天在看,總有一天,你們會遭報應的!會遭報應的!」
罵完之後,她開始收拾東西,叫了輛車把她送到了姑媽那兒。
堂姐扯著伯母的衣服哭喊,「媽媽,咱們把雅雅一起帶去外公那邊好不好?帶她一起去好不好?」
堂弟彷彿也嗅出了即將分別的味道,緊緊拽著她的手不鬆開:「姐,你握著我的手別鬆開,我媽聽我的,我求求她她就肯帶你一起走的。」
伯母轉過身來,一把扯開了她和堂弟握在一起的手,「你爸爸就是因為她的爸爸才被關進去的,你哥也正是因為這個家庭破敗不堪才離家出走的。所有的一切不幸,都是因為她們家而起,我看見她就無法呼吸。你是要她還是要我,你自己選一個!」
比她小兩歲的男孩,眼眶裡也閃爍出淚光,終也是把緊握著的手抽了回去。
而她一句辯解的話也不敢說,連追出去的資格也沒有。
「喂,你沒事吧?」
「爾雅姐,已經卡了,醒醒!」
「不過是拍個戲而己,用得著這麼認真嗎?」
「喂,你誰啊,哪裡冒出來的,什麼叫不過是拍個戲而己!」
何爾雅被喧譁聲吵醒回過神來,淚眼朦朧中,她看見導演在她左邊,悠悠在她右邊。
而正前方,站著個雙手插袋的男人,不是林隋洲還是誰。
他怎麼會在這個時間來探她的班,應該是那群保鏢對他打了小報告。
兩人之前一直在冷戰,這下也不知說些什麼的打破僵局。
林隋洲不得不承認,他懼怕這個女人的眼淚。就在剛才,他看見她哭得不能自抑時,心臟彷彿有股被攥緊的不適感。
她哭得越傷心難受,他越感到窒息發疼。好在他還存有理性,還可以忍受。
夜幕底的燈光中,他瞟了眼周圍的人與機器,靜靜的摸出支煙點然抽了口,「還有多久才能結束?」
何爾雅忙扭頭看嚮導演,導演也看向她,「你……還可以嗎?」
「可、可以。你先前說好的,我能拍好今天餘珍的轉變,就給我放幾天假的。」
導演一聽,又氣上了,「你是什麼當紅一線二線嗎,人家巴不得有天天有通告有戲拍,你卻惦記著要休假。有金主爸爸養就了不起了嗎,錢靠自己賺來的才能腰板挺直。像你這樣要美貌沒美貌,要名氣沒名氣的,就是被人厭了就扔的貨。不如自己好好努力往上爬,等爬到頂峰了讓人來跪舔你。」
林隋洲見人被罵的不敢吭聲,腳步向前幾步。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對方就舉著手中的小喇叭朝他吼開:「我不同不尊重我職業的人講話,滾開一邊去別妨礙我們拍戲。」
何爾雅見狀,擦乾了眼淚朝林隋洲走過去推了他一下,「你先回車裡等著,我很快就結束了。」
林隋洲控制住了想觸控她紅腫眼尾的手,低低嗯了聲便轉身離開。
導演又喊了開始,工作人員就位,有人在何爾雅腰上拴上安全繩。等確認無誤後,她爬上了橋蹲翻過去開始對著攝像器自我進入角色。
這一段無臺詞,是餘珍萬念俱灰大哭過後的平靜疲憊狀態,最後是咬牙切齒的恨與不甘心。
短短一分多鐘的拍攝,前邊的鏡頭撤走了。又等了一陣,聽到導演喊繼續,何爾雅才慢慢轉身翻過橋。
神情愰惚的對著鏡頭咧嘴一笑,讓餘珍的心靈徹底的投入了黑暗的懷抱。
導演喊了卡,又側出機器望了望這個糊穿地心的丫頭片子。他有些被她今夜的表演驚住,想誇兩句,結果卻見她慌忙著卸妝換衣服,連眼風都不朝他這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