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艾虎補子蟒服的太監進來,蝦弓著腰,不多時,身後跟進來一個人。那人身材高挑,著赤色盤領窄袖袍,這一行人暢通無阻,一路直接到了最裡頭。
寶馨腦裡昏昏沉沉,她似乎聽到了外頭有什麼聲響,可渾身上下卻不聽使喚似得,慢了一拍,才緩緩撐著胳膊從炕上支起身來。
兩眼昏昏,面前光亮一暗。她去看,就見著朱承治站那兒,他長得很高了,正在長個的年歲,吃喝的都好,長得都要比同年歲的人要高半個腦袋。
她眯瞪了眼,一時半會的沒反應過來。
朱承治抬了抬手,向後一揮。太監會意退下,出去的時候把隔扇給帶上了。
隔扇吱呀一聲合上,似乎隔絕了內外,殿宇內外儼然兩個不同的世界。
寶馨見著那硃色的袍服,眉頭皺了皺,她坐起身來,整個人往後退了退。朱承治一撩袍服下襬,做到了炕床的另外一邊。
內裡沉默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內屋裡燭火黯淡,也不知道管燭火的太監是不是覺得她沒巴結的價值了,分過來的都不是什麼好蠟燭,點了光暗不說,還時不時炸火星。
昏暗的燭光落在他的臉上,他半邊臉龐陷入陰影裡。
寶馨坐了好會,挪了挪身,好讓自個好受些。在床上坐久了,別的不說,屁股疼腿麻,再僵那兒她就真動不了了。
織物摩擦的聲響在靜謐中格外的清晰。
朱承治回頭看她,黝黑的雙目裡霧沉沉的,看不到底。他坐在那兒,居高臨下的打量她,那目光看的她發刺,別過臉去。
他坐在那兒,瞧著寶馨扭過頭。過了半晌他歪了歪頭,眼底裡敞露著無盡的疑惑。
寶馨不知他這疑惑從何而來,但下意識的不想,或者說是不敢去招惹他。
他坐那兒,哪怕什麼都沒做,就已經給壓迫十足。
朱承治瞥見桌上放著的粽子,起身去拿。北方的粽子包的四四方方,老大一隻,不如江南的三角尖尖秀秀氣氣,從繩結上就透著一股粗獷。他拆了外頭包裹的粽葉,是白粽子,裡頭什麼也沒加,沾了砂糖,送到嘴裡咬了口。
他慢騰騰的吃,寶馨一動不動。
白粽子的口味畢竟不比那些加了蜜棗鮮肉的好,他吃了兩口就放到了一邊。
他再次抬目乜她,目光陰鬱沉寂。
過了半晌,他眉頭一皺,“你想清楚了?”
寶馨不知道他嘴裡的想清楚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不過左右應該也離不開馮懷。
寶馨不說話,她臉兒側向內裡。
這沉默的模樣,徹底激怒了朱承治。他幾步上前,伸手就將她提了起來。她那點子重完全不過被他放在眼裡,手掌緊緊捏在她的肩膀上,看她因為痛楚而顰眉。
“看來,那個閹人倒是挺得你的意。”朱承治怒極反笑,“也對那樣的人,若只是論皮相,的確是一等一的。”他說著低下頭,說話間氣息噴湧在她臉上,“可惜到底去了勢,做不得男人了。”
“殿下不像是會這樣說人長短的。”寶馨被他提在手裡,肩骨疼痛難當。這話似乎是個火摺子,撲的一下丟進了一罈油裡,在他眼裡騰出了滔天的怒火。
“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竟然還不及一個閹人?”他好看的濃眉皺起,寶馨嘴張了張,不知他這話到底從何而來。
她提在手裡幾乎沒有多少重量,人關了起來,下巴越發尖了。
恨到了極點,他加大了手裡的力道,聽她痛叫卻還是不解恨。
“我已經讓父皇給他賜了宮女,不止一個,三四個呢。這下可好,他大小老婆都齊全了。”朱承治這話也不知道說給誰聽。馮懷那麼個人,從來不要身邊有那麼個女人在的。哪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