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還沒嫁人呢。”
喲,這可罪孽大了。
寶馨打了個哈哈,自個躺下去。不繼續為難這小丫頭片子了。
小翠拿了本冊子,坐在寶馨身邊,“這段日子,殿下又叫人送了不少衣料和首飾來,那些料子我瞧過了,都是一等一的好,皮草說是從高麗那兒進貢來的。殿下放話說了,給姑姑冬日裡做衣裳用。”
寶馨嗯了兩聲,小翠繼續興奮,“殿下對姑姑還是最好了。”
寶馨伸手在小翠頭上敲了下,“別胡說八道。”
小翠揉揉腦袋,委屈巴巴,“我說的都是實話。”
寶馨笑了,剛才還說自個是黃花大閨女,聽不得男女間的葷話呢,現在又說朱承治疼她了。
過了些日子,外頭起了涼風。一陣緊著一陣刮,明明都還沒到立冬,卻凍得叫人打擺子了。
幾隻鴿子飛過蕭瑟的天際落到院子裡頭,咕咕咕的叫。
寶馨聽到聲響開了門,那些個鴿子生的普通,白毛色,鮮紅嘴兒,兩隻綠豆眼瞧著也沒太多的神采。
她走過去,仔細分辨了一下,伸手抓了來,揣在懷裡進了屋子。
自從出了錦衣衛堵門的事之後,寶馨對外渾身上下汗毛都立起來,警醒之極。知道朱承治恐怕是被錦衣衛給盯了,要不然死個家僕,連點子水紋都翻不起。擺明有人想要生事。
那人的確是朱承治派人在路上截殺的,免得緊要關頭,受了別人的指使,一張嘴開口就對朱承治身上潑髒水。
不過這你死我活的關口,這條人命和將來可能面對的麻煩相比,算不得什麼了。
她從鴿子的胸毛裡頭掏出個小小的蠟丸子,交給正端坐讀書的朱承治。朱承治接了來,在暖爐上化了,取出裡頭的字條來。
字條裡頭只有一句三兩成行。
寶馨一眼看了,咬住唇,她望向朱承治,“這恐怕又有事了。”
“我這兒眼下過不了甚麼安生日子。”朱承治說著伸手摸了摸鴿子的毛,鴿子咕咕叫了兩聲,寶馨轉身過去把鴿子給放了。
北京城裡頭常年有這種鴿子亂飛,這小東西也不像大雁,入秋轉涼了就去南邊過冬了。天冷了就是到處去尋暖和地兒,宮裡也經常可以看到這種鳥兒。
外頭盯著的人不可能蹲在外頭把從這片天過的飛禽全部給打下來。一隻帶信的鴿子混在一群鴿子裡頭,瞧著沒啥不同,只有寶馨和朱承治才明白其中的訣竅。
她撒了一把碎玉米,進了門來。
朱承治坐在那兒,窗戶已經叫布給蒙的嚴嚴實實,屋子裡點了燈,她一回室內,就和外頭的光隔絕開來,有了落入深夜的錯覺。
他坐在案前,手指叩了叩案面,眉頭展開,嘴角略往上牽。
外頭送來的訊息,簡略至極,為了避免落到人手裡,鬧出風波,都是彼此心裡才懂的暗語,外面人看了,完全摸不著頭腦。
“齊娘娘那兒,三天兩頭的就要出事,帶著人去廟裡拜拜,都弄出個皇二太子來。吵成一鍋粥了,倒是連續出招了。”寶馨坐到他身邊,把圈椅的位置給佔了小半。
朱承治垂眼一笑,清冽的笑聲已經褪去了少年變聲的粗啞,如同泉水淙淙。
“不到最後勝敗分曉,她背靠父皇這麼棵大樹,又怎麼可能安分的下來?”他說著仰首笑道,“何況她得了人指點,知道聯合外臣,朝廷裡頭現在擁立我的,還有擁立泓哥兒的,都快要分成兩派了。”
寶馨沉默不語,她和朱承治某種程度來說有些相似。除非入了心,不然都會存著防備。
上位者其實對所謂的忠心,並不相信。與其說相信忠心,不如說相信自己對臣下的掌控。
他們再跳,也出不了自個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