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兒,離楓橋幾尺遠有個小店鋪,店鋪裡頭支起個大爐子,上頭烙餅。這餅個個有蟹殼大小,寶馨瞧見,有點出神,倒不是因為想吃,小時候家裡大人常愛拿這個給她,說是聽話就給她帶蟹殼黃吃。
馮懷當然明瞭她的懷念。買了幾個塞到她手裡,隔著一層油紙,熱氣騰騰,燙她的手。
上頭厚厚實實鋪了一層芝麻,香氣撲鼻。她低頭咬了口,熱熱的酥了滿嘴的餅屑。
馮懷低頭瞧她,眼角瞧見幾個民丁的視線從他們身上飛快掠過。馮懷眼底浮現一抹不耐。
這幾個人從開始到現在都已經不知道跟了他們多長的時間了,就算他們的主子不耐煩,他也沒有那個興趣陪著他們繼續玩下去,他暗暗做了個手勢,蟄伏在人群裡的番子領命,尾隨在跟蹤馮懷和寶馨的人身後,更多的人湧來,馮懷拉過她的手,她不知道剛才的變故,低頭吃餅。
那寧靜乖巧的模樣,似乎回到了過去,覺咂出歲月靜好的味兒。
馮懷眼角餘光瞥見楓橋那兒下來一對父子,做爹的年輕,兒子也小,三四歲大小,腦袋兩邊扎個揪揪,騎馬馬騎在爹的肩膀上,手裡拿著串兒亮晶晶紅彤彤的糖葫蘆。馮懷眸光閃爍。
如同馮懷所說,寶馨看中的那些金銀首飾,還真一塊兒送到了馮懷居住的園子裡。緊跟著過幾天就有人來請她看戲。
寶馨沒去,和那些官太太打交道渾身上下都累,還別說這些女人都是奔著給自己男人求前程的,那就更累。
回絕之後,對方竟然遞了帖子上門拜訪了。
上了門總不好把人給打回去,寶馨讓人進門,上了熱茶。
那位官太太笑的客氣,她進來的時候,不動聲色的打量她會,似乎終於確定了什麼,“妾身失禮,敢問太太是姓徐麼?”
寶馨點頭,知道她姓徐不稀奇,這些做官的不管是想要拉下人還是想要討好人,總要把人給打聽清楚了,要不然一頭霧水的往跟前湊,小心得罪了人,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寶馨沒當回事,她手裡捧著茶,薄胎茶碗端在手上,潤滑的和嬰兒肌膚似得,她掀了茶蓋,緩緩的吹了口氣,把茶水面上的茶葉吹拂開,啜飲了口茶,才抬眼看人。
禮節這回事,若是雙方平等,那麼就是禮尚往來,若是一方權勢高過另外一方,稍稍放低些姿態,就成了禮賢下士,若是不肯,那也是應有的姿態。
她一瞥那個官太太,瞧見那女人保養極好的臉上生出幾分矜持,她低頭咳嗽了聲,“這麼算來,我和太太也算是親戚了。”
寶馨眉頭不可見的一皺,不悅之色暫時按捺下來,嘴裡只是道了聲,“哦?怎麼說來呢?”
“我孃家姓馮,和馮廠公論起來,應當還沒出五服。”馮氏說起來,矜持的笑。她端坐那兒,剋制的端詳寶馨的臉色。
寶馨恰好在她投來目光的時候,將臉轉去,避開她的視線。
“這……”寶馨回過臉的時候,臉上先是一喜,而後湧出疑惑,“這……我也沒聽廠公說過……”
“太太真是貴人健忘。”馮氏笑道,“太太小時候常常和廠公在一起玩的,沒想到你們既然還能有這樣的緣分,真真是天生的姻緣怎麼也攔不住!”
寶馨大笑,險些笑出眼淚,“馮太太這話說得可對,看來真的是一家人了。”她說著,平復下來,胳膊肘靠在圈椅的扶手上,“馮太太來,可是想有事和廠公說?”
明人不說暗話,要真的毫無所求,也不會巴巴的上門認親了。
果然馮氏笑笑,“太太說的是,我嫁的早,沒來得及和廠公多走動走動,後來跟著外子在外頭奔波,好不容易才在杭州府安定了下來,這次要不是恰巧路過,還真遇不上。”她說著,小心的打量寶馨,寶馨面上平和,也沒有喊打喊殺的樣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