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何弈沒有往這上面想。
他只是愣了一下,有些遲疑地追問道:“她還在找你嗎?”
不愧是優等生,看問題一眼能抓住重點,問出他藏在言語之下的顧慮。
“那天在麵包店偶然見過一面,”遲揚清了清嗓子,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不那麼嫌惡,“真是偶然,她帶她女兒去店裡,那小姑娘哭了,煩得受不了了我才過去的……她可能是覺得我可憐過她們一次了,還能有第二次第三次,就總給我發些有的沒的,你看——”
他說著給何弈看,動作卻誠實得很,還是摟著不讓他起來。何弈就著他的手看了一眼,螢幕上的聊天記錄不多,都是對方發來的,還有幾條一分多鐘的語音訊息。
何弈畢竟不是八卦的人,大致看過便移開了視線:“她說了什麼?”
“一開始是要房子,後來說借點兒錢,讓我把我叔的聯絡方式給她……最近的一條說要見我一面。”
“那你會去嗎……”
“不想,”遲揚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換個人我也懶得糾纏,她要什麼給就給了,反正錢不是我的,但是她和她女兒……其實我就想知道一件事,她為了那小姑娘問我要錢要房子的時候,把我當什麼了,她兒子嗎?”
何弈無聲地嘆了口氣,伸手抱住了他。
“她兒子死在孤兒院了,”他的語氣其實很平靜,“早死了。”
那是一種掙扎過無數次,連絕望都已經麻木了的平靜。
一個女人無依無靠,想帶著私生子生活下去很難,他是知道的,也可以原諒——但是哪怕她早找上門來一天呢,只要是為了他這個人而來,不管是送他進不正規的孤兒院受難還是自他記事起從無音訊,這麼長達十幾年的拋棄和逃離,他都能做到既往不咎的。
作者有話說:
第37章 外賣
“其實我不恨她,那天在麵包房遇見,她女兒嚷嚷著要吃草莓蛋糕,我也出錢買了……如果不是這次找上門來,我大概已經忘記她這個人了,”遲揚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淡,似乎在說些不相干的舊事,“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我見過一個孩子被父母相認接走,穿著新衣服離開了那個地方,那應該是我最想她的時候了,後來長大了,發現這種想念是沒有意義的,我就不想了。”
說得輕描淡寫,可想念這種事,又哪裡是不願意就不會去想的。何弈在心底裡搖了搖頭,無聲地握住了他的手,沒接話,安安靜靜地等他繼續說。
“這回她哪怕早一天來,別告訴我是為了她女兒來找的我,就隨口騙我兩句,說一句想我了她一直在找我,我都能感動得哭出來,她要什麼我就給什麼,可她非要這麼明明白白地告訴我,真拿我當提款機,那我可不樂意了……是不是挺幼稚的,明明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非要拉扯那麼久?”
何弈搖了搖頭,看向他:“一句話很難解決,她大概會得寸進尺,一直纏著你索取更多。”
也不是沒有道理。
“那如果換了你,這個時候你會怎麼做?”
“我不知道,”何弈說,“我沒有經歷過你的童年,也很難完全感同身受……但如果現在我的母親因為同樣的理由來找我,我大概會幫助她一次,然後和她的母家、她新的家庭說清楚,再也不聯絡了。這其實不是感恩,也不是孝順,我只想給自己一個交代。”
少年人身形清瘦,從遲揚的角度能看見他衣領下白而細嫩的肩頸鎖骨,還有說話時滑動的喉結,哪裡都像工藝品般精細好看,勾得人心癢。他清了清嗓子,意識到自己有些走神:“什麼交代……”
“等價償還的交代,”何弈沒注意他在看哪裡,語氣平靜,“這樣之後在我心裡,我們就兩清了。”
倒確實是何弈能做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