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的戲碼在遲揚家也上演過,只是改成了早上六點半,何弈會準時去敲同居物件的房門,然後再幾分鐘後順從地開門走進去,滿足對方一點不太過火的要求。
比如早安吻,比如一個懶洋洋的、體溫熨帖的擁抱。窗外昏暗的光被遮得嚴絲合縫,房間裡暖氣充足,哪裡都是熟悉的對方的味道,一種出奇乾淨的、混雜著淺淡煙味和薄荷苦甜的洗衣液味道。
後來遲揚聽他的話戒了煙,那種味道就被更深的薄荷味取代了——薄荷糖,海鹽味兒的,因為這個人不喜歡甜食,又要找些健康和諧積極向上的辦法來解癮。
何弈聽慣了他撒嬌似的抱怨,聽了也只會略微挑眉,無聲地調侃他,然後依他所言彎下腰,陪他黏糊上三五分鐘。
不過現在是在教室,這樣的黏糊顯得太過不合時宜,他也只好省略了,聞言“嗯”了一聲,公事公辦似的催他:“起來吧,放假前課桌椅要清空,你還要收拾東西……”
說到一半他似乎想起了什麼,沒有說下去——遲揚還是趴在桌上,自下而上地笑著看他,接話:“我只有一個包。”
這是一個上學只帶書包,書包裡沒有書,課桌裡裡外外乾淨得彷彿無人使用,只放了一個充電寶和一條備用線的人。以前或許還有打火機煙盒之類的東西,現在也沒有了。
他不確定遲揚是不是一直這樣,但至少此時此刻,他唯一要帶回去的就是那個滿電的充電寶,和他拿來走個流程背的書包。
——只要他想,隨時都可以離開這裡,消失得乾乾淨淨。
遲揚看了一眼他桌上的書,反手摸過他那個空書包放到何弈腿上,補充道:“放不下的放我這兒,還放不下的告訴我……您的專屬搬家工具人已上線,請注意查收。”
“其實之後還有兩次返校,分兩次也……”
“沒事兒,你看著辦,”遲揚直起身子來伸了個懶腰,礙著進進出出的家長和學生不能湊過去抱他,只好拿出手機來刷刷訊息,“反正工具人一直在……別想了,不會讓你自己動手的,我幫你搬,嗯?”
這似乎有些太麻煩了。何弈的手放在一摞書上,看了他一眼,遲疑片刻,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下一秒遲揚感知到了他的猶豫似的,伸手過來摸了摸他的頭髮:“那麼為難幹嘛,我也沒說是無償的——那這樣吧,報酬給什麼你自己想,不滿意我就原封不動再給你搬回來,你想分多少次自己搬都行,好不好?”
這話他自己聽了都覺得荒唐,偏偏何弈能從中得到一點兒等價交換帶來的安全感——怎麼辦呢,自己的男朋友,多拐彎抹角也是要寵的。
何弈垂下視線,思考了片刻,果然點了點頭。
幾分鐘後遲揚如願以償地當上了搬書工具人,抱著一摞五花八門的試卷和筆記走出教室,並且人生第一次體驗到了一個裝滿了的書包該有的重量。
又過了幾分鐘之後,兩個人走下樓梯,走到最後一級的時候遲揚突然頓住了腳步。
“怎麼了,”何弈有些不解地抬頭看他,“是太重了嗎?”
四捨五入也可以這麼說——於是遲揚點了點頭,騰不出手來,只好用眼神示意:“是挺重的,你肩上那個的也給我吧……別那麼看著我,工具人要當到底,怎麼能讓顧客自己累著。”
何弈跟他對視片刻,就在他以為自家小男朋友放不下禮貌規矩、還要推辭的時候,對方居然沒有再說話,默默地照做了。
然後趕在遲揚開口前上前一步,略微踮起腳,隔著那一摞書剋制地抱了他一下——少年的衣領間是他熟悉的淺淡草木香,還有逐漸熟悉的他家洗衣液的味道,嘴唇是軟的,貼著他的嘴角一觸即離,吐息溫熱。
這個時候應該說“謝謝”的。
但他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