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乾伸出的手驟然停住,心底湧起一股暴虐的破壞欲,他的身上溢位一些暗淡的光點,慢慢飄向空中的黑影。
如同一面巨大的鏡子在身前浮現,那黑影慢慢幻化成人形,他以一個詭譎的角度,對著傅斯乾抬起手,纏在他手腕上的紗布一層層掉落,露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疤。
傅斯乾眼前發黑,幾乎要栽倒在地,在他腦海之中,快速閃過無數畫面,所有的畫面連線在一起,拼湊出一個完整的故事。
一個關於他的故事。
端坐北海重天之上的戰神抬起頭,露出一雙冷峻的眉眼,他看向腳下跪伏的妖獸,目光中滿是冷淡,平靜如水。
在他身旁,青龍躬身行禮,恭敬道:「主人,據悉,流火淵發生異動,天象大亂,恐有震撼天地之事發生。」
男人掀起眼皮,不冷不熱地瞟了他一眼,開口清朗冰寒:「流火淵?」
青龍再次拜了一拜:「是的,主人。」
從重天之闕的王座上落下一顆珠子,輕微的響動聲在空寂的大殿中顯得格外明顯,那圓潤小巧的珠子從王座上滾落,一直滾到青龍腳下才停住。
那是一顆通體透明的珠子,隱隱能看到裡面的湛湛星光,這是北海戰神近來常拿在手中把玩的珠子。
青龍一驚,猛地抬起頭,卻見王座之上早已沒了人影。
北海之上卷過一道勁風,雲舒日明,北海戰神負手站在雲間,廣袖撫過片片漣漪,波瀾處冷熱迭替,他竟是直接撕開了其他地方的上空,沸騰的熱氣卷著火舌從裂縫中湧出,張牙舞爪地叫囂著。
只見人影一閃,撕裂的漩渦就在天際慢慢合攏,又恢復了風平浪靜的模樣。
「流火淵。」
一襲白衣軟甲的戰神從空中踏著雲而下,在斷崖前站定,奔騰的火舌一浪高過一浪,盡數撲在崖壁上,湮滅出一片焦土。
傳說流火淵的淵火來自地獄,終年沸騰不息,具有燒毀一切的恐怖力量。
赤紅的火焰在瘋狂地撲打崖壁,巖漿像是困在地底的野獸,嘶吼著要吞噬一切,在那火焰之中,卻赫然出現了一抹異樣的青光,像是隕星沉落,萬古長夜終將明朗。
他凝視著淵火中隨巖漿跌宕翻滾的異色,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那雙一劍斬落數百妖獸的執劍之手,近乎溫柔的人托起那團青光。
那團青光像是有意識一般,親暱地蹭了蹭他的手。
他是從北海之中降生的天生靈智,與草木同心,生來便沒有感情,無喜亦無悲。
世人以他為燻,經年累月的孤寂漠然使他麻木,他從來不把自己當成人,雖然說不在乎,卻還是有一點介意,介意自己的存在。
而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心跳。
像人一樣的心跳。
他本該解決流火淵的異動,將這不明之物殺死在這裡,這是他作為北海戰神的職責,天地賦予他的職責。
但最終,他沒有殺死那團青光,反而為那青光的存在做了些遮掩。
就這樣,他藏起了一個變數。
自那以後,他時常會去流火淵,偷偷地看著那團青光修煉,就像一個約定,他是一個單方面的赴約人。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那青光修出靈智時,靈智分很多種,像他就是其中級別最高的一種——天生靈智,天地間只出過一個天生靈智。世間靈氣有限,只能孕育出一個天生靈智,有了一個就不會有第二個,如果有,那勢必會產生爭鬥,其中一個會死在另一個手裡。
北海戰神怔愣地站在流火淵,他能感覺得出,那靈智是天生靈智,除他之外,世上第二個天生靈智。那青光中蘊含的強大力量讓他感到震驚,這時,他才恍然驚覺,這是一個變數,是他早該殺死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