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奾伸手把安然作揖的雙手一下拍開,用一種很是熟絡的語氣笑道:「可算把你盼進來了,要見你一面,真不容易!」
錦奾所說的「見面」,當然不是指那種一個在臺上表演,一個在臺下觀看,連目光交錯都要剋制,更加一個字都說不上的「見面」了。
光聽錦奾郡主那欣喜的語氣,完全不覺得她父親剛剛亡故,剛剛落葬,她正沉浸在喪父之痛中。
安然退後一步,恭聲問道:「不知郡主相召,有何事相告?」
錦奾沒說話,轉身往廂房裡面走,一邊走,一邊像拉家常式地問道:「安公子,我聽說你已經有字了?」
安然只得跟著錦奾往裡走,回道:「草字子慕。」
「我可不可以叫你的字?」
「郡主請便。」
錦奾輕輕道:「子慕……安子慕……嗯,這名字好聽。」她像咀嚼珍饈佳餚一般,咀嚼著安然的名字。
自從被賜婚給東方明敬之後,沒有人知道她生活得有多絕望。可是,再怎麼絕望,錦奾也沒有放棄過她心頭的嚮往和堅持。
安然的每一次進宮獻藝,都彷彿是黑夜裡的那縷光,冰雪裡的那塊炭,照亮著她,溫暖著她,讓她堅持下去。
錦奾一直在等,等一個時機。她孤軍奮戰,一直咬牙苦撐著,以各種藉口推委,拖延,始終不肯答允東方家的請期。
隨著太后和皇帝的身體越來越差,錦奾所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
中秋之前,東方思遠再次上書請期,太后和皇帝都希望錦奾儘快出嫁,也好了卻了他們的擔心。
錦奾不算不孝,至少,她資助了父親不少錢財,供他支撐公主府的龐大花銷。她也知道父親患了重病,性命不久。她跟東方思遠的心思恰好相反,她就想拖黃這門賜婚。為了拖黃賜婚,她不惜以死相抗。
如今,就是她以苒弱乖巧之姿,忍耐等待幾年,終於等到的機會。她本不懂得什麼心機謀略,是現實,教會了她。
錦奾郡主帶著安然在廂房一轉,又上了樓,上樓之後又是一轉,竟轉到一間鋪陳得更加華麗靡糜的房間中,房間中有一架玳瑁羅漢床。床上的矮几上盛放精美的菜餚和酒食,顯然早就準備下的。
錦奾逕自走過去,坐到羅漢床上,提起酒壺,給矮几上的兩個酒杯都斟上酒。
安然雖然認為錦奾在父親新喪,熱孝期間,躲在一邊跟自己宴飲的行為,極是不妥,不過他覺得跟錦奾的關係還沒熟絡到可以直言勸諫的地步,便也坐到羅漢床上,愣愣地接過錦奾遞過來的酒杯。
錦奾唇角噙笑,拿酒杯跟安然輕輕一碰,道:「安子慕,為咱們終於又坐在一起說話了,乾一杯。」
第139章 驚悚表白
安然眼見得錦奾已經先幹為敬, 只得也跟著喝了。安然因為要唱歌,兩輩子都不喜歡喝烈酒。
錦奾的這酒,似乎介於果酒跟烈酒之間, 比果酒醇濃, 比烈酒清洌。安然又問道:「殿下, 有何事相告, 還請明示。」
錦奾優雅地幫安然佈菜,看著安然吃下她夾到他菜碟裡的菜, 才道:「子慕,你有沒有聽說過我娘親跟我父親的事?」
這種皇家秘聞,大傢俬底下傳傳就算了,誰也不會蠢得到當事人的女兒跟前亂說,只是安然沒想這麼多, 只應道:「呃,聽說過……也不是太清楚。」
錦奾又斟上酒, 自己先喝了,舒了一口氣,用一種悲愴的語氣說道:「我娘呀,貴為大唐最受先帝寵愛的嫡公主, 迫不得已嫁給我父親, 心頭卻裝著另一個人。她這輩子,過得憋屈。」
別人家的家事,安然不好表態,只跟著錦奾端起酒杯, 一飲而盡。
錦奾還要再斟酒, 安然從矮几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