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蘊說著就徑直把安然的練功衣和裡衣都脫了,又快手快腳地替安然把汗水抹乾,換上乾爽的裡衣,正要再替安然穿上練功衣,忽又一頓,把衣服往牆角一扔,叫道:「連練功衣服都汗濕了,然然,練這麼拼命幹嘛?問凝,給你家姑娘拿件乾淨的練功衣來……哦,算了,拿件常服來,快該吃飯了,不練了。」
大丫頭問凝就在練功房角落坐著,正拿著繡繃兒繡花,想給安然做個專門裝巾帕的荷包,聽了吩咐,便應著轉回安然的臥房取衣服。
紀蘊又推了推安然:「別亂歪著,想躺就躺好。」等安然蠕動著身體躺好了,紀蘊扯過搭在榻上的自己的貂毛斗篷,蓋在安然身上:「莫冷著了,回頭叫丫頭們熬碗薑糖水來喝。」
安然身上出了大量汗水,一聽紀蘊提起薑糖水,就覺得口渴,道:「倒杯茶來。」
紀蘊便去屋角的茶几上倒了茶來,自己呡一口,卻是冷茶,便要倒了:「叫人泡壺熱茶來。」
安然道:「別倒!我練熱了,喝冷茶舒服。」
「大冷天的,吃冷茶對身體不好,莫要光顧著舒服。」紀蘊勸著,還是餵了安然一杯冷茶。
安然還想再要,紀蘊卻不給了,道:「你要想吃點冷的東西,我那有早上剛買的茡薺,這東西生吃,消渴痺熱,溫中益氣,還潤喉清嗓,正合你吃,別喝冷茶了。陌兒,回去把那蔞子茡薺拿來。」
青陌兒正拿著幾顆石子自在屋角練手勁指力和眼神準頭,對著畫在八尺開外牆上的圈子彈石子兒。
青陌兒和另外一個叫青辭遠的,是紀蘊的小廝。
因方閣老不放心讓紀蘊長大以後單槍匹馬去闖蕩江湖,又知江湖險惡,怕家生子有父母家人,被那些江湖人抓去威脅,便特意去人伢子手裡挑了兩個無父無母又身體根骨好適於習武的孤兒,從小養在紀蘊身邊,跟著紀蘊一起開蒙識字,習武練功,把他們培養成紀蘊的左膀右臂。
青陌兒聽紀蘊叫他,「諾」了一聲便走。
一時問凝取了常服來,安然穿上後,仍懶懶地半躺在貴妃榻上,紀蘊趕緊扯過斗篷給他搭著取暖。
少時,青陌兒取了茡薺來,問凝要接過去收拾,紀蘊拿了五六個出來,道:「你們拿去分著吃了吧,也不是什麼金貴東西。趕明兒,我多買些,叫陌兒送過來。」
紀蘊慣會舞刀弄劍,幾下就給茡薺削了皮,露出裡面雪白的果肉來,分作指頭大小的幾塊,一塊一塊餵給安然吃。
紀蘊看著安然慵懶地斜躺在榻上,雪白的貂毛襯著安然白裡透紅的小臉蛋,隱泛血色,兩個滴溜溜的黑眼睛,半眯不眯,微肉的臉頰隨著咀嚼,一嘟一嘟的,他一把果肉遞過去,安然就張開褐粉的小嘴,等著投餵,那乖巧可愛的模樣,讓紀蘊的心,不知不覺被萌塌了一塊。
吃了幾個荸薺,安然越發慵懶得不想動,眼看著快要吃晚飯了,他也不必刻苦得這麼爭分奪秒,便繼續斜躺在貴妃榻上歇息。
心情一鬆懈下來,安然更覺得身體憊乏,眼皮慢慢沉重惺鬆起來……畢竟是小孩子的身體,經不住折騰,一累了就想睡,瞌睡起來擋都擋不住。
紀蘊看安然要睡,忙搖他:「然然,別睡了,這辰光,快要吃飯了,你現下睡了,一會兒被搖醒了心頭難受。我跟你說說話兒,混過這陣子困勁兒。」
「說什麼?哦,剛聽你說,說睿王府那邊輕易就放過老爺了,到底怎麼回事?」安然不比原主不知天高地厚,他有著成年人的心智,早隱約聽說睿王府為了原主打小世子的事,鬧得很厲害,一直不肯善罷干休。
「為了你打小世子這事兒,聽說在朝堂上,睿王和一些大臣在聖上面前吵了好幾架。」紀蘊說著,見安然眼睛越眯越小,就快合上了,便推安然:「醒醒,莫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