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聽見錦奾郡主說出「被李子實那個灰孫子撞破打斷了」這一句時,只覺得那塊久久壓在心頭的巨石,終於落地了!打斷兩個字的意思,應該是說他跟錦奾郡主並沒有發生實質性關係!真是太好了!
當年發生在公主府的那案子,李子實不是說,是他向熙宗皇帝求情,熙宗皇帝也暗示會審官吏避重就輕,定了個損毀公主府財物的大不敬罪名嗎?怎麼錦奾郡主又說是她若求太皇太后,以下嫁東方明敬為條件,才保下他一命?
不過,這種皇家高層鬥爭,安然哪裡能知道內情?李子實求的是熙宗皇帝,錦奾求的是太皇太后,也有可能是兩者都出了力,才使熙宗皇帝跟太皇太后達成了一致意見。
安然總是願意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設想,於是,他就沒有反駁錦奾,見她病容支離,又哭得悲切,安然自己心頭輕鬆了,便覺不妨寬慰寬慰郡主:「殿下好生養病,非分之事,多想無益。」
哪知這句話,倒像捅了馬蜂窩似,錦奾哭得越發傷心了,一邊哭一邊數落:「好生養病?你知道我生的什麼病?還不是想你想出來的毛病……嗚嗚嗚……」她又羞又惱,又恨又憤,只覺得一片痴心都錯付了。
這個男子看上去溫潤明淨,在舞臺上風華映世,傷春悲秋,柔情萬種又颯落爽朗,幾乎可以用所有美好的詞彙來形容他,可是,現實裡,這個男子站在她的病榻邊,甚至不願意多看她一眼!這樣的反差太大了,大得讓她有種天要塌了的感覺。
安然想不到錦奾竟是想他想到纏綿病榻的!這時代醫學水平不高,通訊也不發達,相思成疾並不少見。不過,安然心頭一點不覺得感動或愧疚。
這世上,喜歡一個人,或不喜歡一個人,都是很敏感,並且很自私的。
喜歡某個人,就會把他(她)的一切放在心頭,覺得他(她)一起都是好的,他(她)要是有一丁點兒的不開心,會放大十倍百倍地心疼他(她),甚至會感同身受。
可是,如果不喜歡某個人,那人就算做再多的事,也不會對他(她)有太多的感覺,甚至還會因此而厭煩對方。
就像安然現在這樣。安然並不是個無情的人,相反,他心腸挺軟的,不過,他不會把他的同情心用在感情上。
因此,安然聽了錦奾郡主的哭泣,除了驚訝之外,只覺得滑稽可笑:經過了上次公主府的事,錦奾郡主難道還沒搞清楚他一點也不喜歡她嗎?或者,覺得她是大唐的天潢貴胄,她喜歡他,就足夠了?還是說,她喜歡他,他就必須也喜歡她?她都搞不清楚他喜不喜歡她,就為他相思成疾?
安然想:這女子不但瘋,還又蠢又傻!跟他家阿凝完全不能比!
安然不想再跟這個又瘋又蠢又傻的女子做無謂的糾纏,說道:「殿下,容德待殿下不夠好了?為你修整了園子,為你承受閒言碎語,殿下想見草民,他就向草民派帖子。他才是殿下的郡馬,殿下病了這麼久,難道從來沒有設身處地為他想過?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
錦奾郡主聽了,哭叫道:「不要你管!你都不喜歡我,還管我這些做什麼?」
「殿下可能尚未聽說,草民已經娶妻了,草民心有所屬,絕對不會做對不起吾妻之事。草民的妻就在樓下,殿下可要見見她?」安然毫不手軟地再往錦奾郡主的心房上捅刀子。他不想再跟錦奾郡主有任何的關係,他必須斷了錦奾郡主繼續糾纏他的念頭。
錦奾郡主驟然聽到安然已經娶妻的訊息,哭聲一止,隨後把頭埋在床上哭得更加傷心,直有肝腸寸斷的感覺。誰能想到,一個女子能為了情郎另娶而哭得如此婉轉哀傷?
可是,錦奾郡主是真的覺得很傷心,有種天塌了的傷心。旁人看她是天是貴女,是人中之鳳,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過是一隻被養在樊籬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