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凌肆已經喝過茶了,只消把茶盞放回託盤,安然就可以離開了,偏生凌肆端著茶盞跟安然嘮嘮叨叨敘舊,說個不休,好像他跟安然多有交情似的。
安然記著紀蘊的告誡,不想搭理凌肆,偏偏凌肆還說個沒完沒了,安然忍不住,從凌肆手裡抓過茶盞,往茶盤上一放,轉身就走,道:「凌老爺,你說那些,我都不記得了。」
凌肆倒不怪安然從他手裡搶走茶盞,反正他正想把茶盞放回去,衝著安然的背影道:「你不記得沒關係,回頭我到你府上去拜訪你啊,這回你可不要不理我呀!」
安然心頭吐糟:拜訪你妹,老子都不認得你!
可是人家剛剛才打賞了二十兩金元寶,非常捧場,安然不好當眾拒絕,那也顯得他太翻臉無情了,只好假裝沒聽見,逃也似的,回到舞臺上。
安然逃回舞臺上,剛把茶盤往下人手裡一塞,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就聽禮官高聲唱賞道:「大家靜一靜,長安坊李子實公子打賞安然公子紋銀一千兩!」
一千兩紋銀!本屆考花榜以來,還沒有出現過這麼大的手筆!
大家頓時議論紛紛,一邊議論一邊鼓掌,隨後大家才回過神來,什麼「長安坊李子實公子」?那是睿王府呀!李子實不就是睿王府的世子殿下嗎?
於是,大家便紛紛抬頭往二樓正中的幾間廂房看過去,可惜,二樓正中間好幾間廂房都把窗子關上了,沒關窗子的,從樓下往上看,也看不見裡面的人。
安然聽了禮官的唱賞,倒覺得心頭一鬆,知道禮官這麼唱賞,必是得了李子實的吩咐。如果報出睿王府的名頭,李子實的身份就是世子殿下,如果不報睿王府名頭,李子實就是以個人身份向安然打賞。
更深一層的意思,李子實再次表達了他想跟安然論交的意思,他不用睿王世子的身份,而是用「李子實」這樣的個人身份,說明李子實不想用身份去壓制自己。
這樣的結交,也比較符合安然交友的原則:朋友相交,首先一個,必須地位平等。這個「地位平等」,不是指客觀地社會地位或經濟地位,而是指要在心裡,把對方放在一個平等的位置。
李子實幫助自己良多,安然倒覺得是應該好生感謝他一下,心裡也不牴觸,接過教坊司下人又遞過來的茶盤,便跟著下人下了舞臺,往二樓走去。凡一和木塵兩個仍舊緊跟在後,護住安然的後背。
好在二樓都是勛貴官宦子弟的包間,有權有勢,也都要講幾分禮儀,大家只是開啟廂房的門,看著安然從自己包間門前走過去,並沒有像大堂裡,觀眾一擁而上,毫無顧忌地近距離圍觀,還口無遮攔地放肆評論,什麼渾話都敢亂說,百無禁忌。
安然很輕鬆順利地跟著教坊司下人來到李子實的包間外。房門開著,李子實坐在小几前,正輕搖著摺扇,淡淡笑著,看著安然端著茶盞走進來。
教坊司為了讓二樓多開幾個廂房,多納容幾個官家貴族前來觀賞歌舞,因此,廂房都間隔得相當低矮狹窄,安然,下人,兩個小廝一進來,彷彿就把廂房填滿了。
安然走在前面,被直接擠到李子實面前。安然也不矯情,把茶盤遞到李子實面前,道:「在下謝過殿下。」
跟向凌肆謝賞不同,安然是真心誠意相謝,語氣自有幾分誠摯,動作也相當恭謹,並且,他不是謝賞,而是謝人。
李子實端起茶盞,並沒有喝,端在手裡,向安然背後的三人道:「你們且退出去,我有話同安公子說。」
下人和兩個小廝退出去後,李子實道:「你在我這裡,不用拘禮。」說著,把端在手裡的茶,往地上一潑,把空茶盞放回安然手中的託盤上:「你我朋友,助你名登花榜,是應有之義,不必你來奉茶謝賞。」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