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蘊則穿了身魚肚白彩繡雙滾雙掛的暗花素袍,腰間束了根靛青跟石青相雜的雙如意狀盤長耳翼繞結絛環,下面著了雙綠絛緣青鞋,因才十四歲,便把頭髮歸攏於頭頂,拿個古香緞的網巾罩著,素袍外面也罩了件蓮青鬥紋錦上添花金線番絲鶴氅。
李子實騎馬而來,看見迎在門口的兩個少年,眼眸一暗。
紀蘊跟安然從大門把李子實延裡客廳裡,客廳下燒了地龍,廳裡的纏枝牡丹翠葉鼎爐裡燒了薰香,四角另有銅爐燒著銀絲炭,廳裡極是暖和,沉暗浮動,三人入座喝了茶,便各自把大衣服寬去了。
那李子實在寶藍錦緞鑲灰鼠皮披風底下穿著絳紅散花錦盤金繡的道袍,束著飾描金雲龍紋玉革帶,皂皮靴,他雖未及冠,但男子十五束髮,他便把頭髮半束於頂,拿了個鑲碧鎏金的發箍束在髮根,沒有挽髻,長長的青絲隨意地披散在腦後。
三個人裡,李子實穿得最花綃,最亮色。安然也不禁暗暗喝一聲彩,當真是玉樹臨風,飄逸挺拔,又顯精緻清貴,慵懶奢靡。
倒是李子實看了安然這一身老太太老夫人的裝束,心頭微微一窒,知道是安然故意穿成這副暮氣沉沉的樣子,是防著他。明明年紀最小,卻穿得最素淨,最老氣。
等說完了禮貌性的客套話之後,李子實便單刀直入,向安然道:「我今兒前來拜訪,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想送份禮物給五公子,這禮物是一個人,算是為書院之事賠禮,還望笑納。」
安然跟紀蘊都吃了一驚:「賠禮?送人?誰?」睿王府的小世子居然會為了書院強邀之事賠禮,這可真是破天荒。
李子實下巴一翹,他的隨身小廝就趕緊跑了出去,不多時,領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進來。這麼寒冷的天氣,少年還穿著一襲月白棉袍,戴著軟巾裹頭,低眉順眼,只懷裡抱著張琵琶。
李子實叫他:「去,見過安五公子。」少年聽話地上前向安然揖手行禮,神態拘謹而恭敬。
向安然見了禮之後,少年還想朝坐在安然身邊的紀蘊行禮,他剛拱起手,李子實便道:「夠了,那一個不是你新主子,不用管他。」
李子實已經打聽過了,知道紀蘊的身份。不過,李子實作為睿王府的小世子,囂張拔扈慣了,眼界極高,看著紀蘊跟安然並排著站在一起迎接他,他愣是沒把紀蘊放在眼裡。
好在紀蘊無心攀交李子實,他只是來保護安然的,對李子實表現出來的明顯的輕視,也不以為意。
琵琶少年訕訕地收手,復又退下來,站在小廝下首。
李子實介紹道:「這奴才沒姓氏,大家都叫他阿辰。是我們府上琵琶樂伎,技藝精湛,我特意同我祖父討了來,送予安公子。」
李子實又轉頭對阿辰吩咐道:「阿辰,先彈一曲讓你新主子聽聽,討得新主子的歡心,你才能留下來。」
紀蘊趕緊道:「不用彈了,這人,也煩勞小殿下帶回去吧,心意咱們領了,我們這篷門小戶的人家,養不起樂伎。」倒不是真養不起,普通官宦人家不會豢養樂伎,主要是怕影響官聲。
李子實不理會紀蘊,只看向安然,說道:「冬月望日,得見安公子歌舞一曲,真叫人耳目一新。只是我看安公子年歲幼小,舞功尚淺,舞姿中頗有疏漏或力有不逮之處,不過假以時日,安公子若能潛心舞藝,他日必是我大唐第一舞伎,成就必定遠超長孫(長孫,非筆誤,乃架空)大娘……」
紀蘊聽不下去了,打斷道:「小殿下,我們阿然才不會去做舞伎!」
李子實繼續不理會紀蘊,卻立即改口道:「……是大唐舞魁!尤其是那曲俚歌,歌聲雅正,吐字清晰,略無媚態,賞心悅耳,再者,歌詞雖然淺白通俗,但喻意高雅,意境優美,雋永有味,不輸詩詞歌賦,堪為佳作,相信不久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