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開口催促,卻聽到洗手間裡面傳來一陣嘔吐聲。
像那種要吐又吐不出來的,聽著都覺得難受。
還伴隨著女生的幾聲咳嗽,然後頻率越來越快。
顧以榛看向那扇玻璃磨砂門,抿了抿嘴。
心口處一陣莫名的情緒在蔓延著,原本要說的話也都嚥了回去。
……
大概五分鐘後。
路以檸從洗手間裡出來,還洗了一下臉,雙手往臉頰上拍了拍,試圖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不那麼的蒼白。
她走到門口的時候發現那裡站了個人,是顧以榛。
他居然沒有先走。
路以檸快步走到他的面前,趕緊從鞋櫃裡一雙小白鞋,一邊換著一邊低著頭說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在等我。」
顧以榛在她出來前就已經穿好鞋了,他雙手插進褲兜裡,看她快換好了才邁起腳步。
空氣裡還傳來他的一聲冷笑。
「誰等你了。」
/
墓園。
夏天的風,吹來都是熱的。
今天的天氣有點陰沉,迷霧籠罩著遠處的山脈,朦朧一片。
少女一頭烏黑的長髮,被風吹起了弧度。
細碎的髮絲落在她白皙的臉龐邊,映襯著好看的面容。
她黑色的瞳孔倒映著墓碑上的字:
——顧銘之愛妻路清菡之墓。
那張黑白照片上,女人與她相差無幾的臉,帶著溫柔的笑容,永遠停留在了這裡。
一滴清淚從路以檸的臉頰上滑落,卻無聲,也沒人看見。
顧銘彎下腰,單膝跪地,將手裡拿著的一束小雛菊放在地上。
「清菡,我帶阿檸和阿榛來看你了。」
顧以榛站在他的身後,看著墓碑上的那張黑白照片,神色冷漠,沒說話。
一年前的今天,路清菡在開車去接路以檸的路上,發生了車禍。
她第一時間護住了坐在副駕駛上的女兒,自己卻因失血過多,搶救無效死亡。
顧銘和顧以榛聽到訊息趕到醫院的時候,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天人永隔。
而路以檸在那場車禍裡也留下了一些後遺症。
後來休學了一年,被顧銘送去了美國治療。
直到昨天才回來。
-
墓園的另一邊。
今天是程星臨外公外婆的忌日,二老伉儷情深,印證了那句話——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他們在同一天仙逝,家人也按照他們生前的遺願,將兩人葬在了一起。
天空突然飄來細雨,像濕漉漉的煙霧,慢慢地滋潤著大地。
「星臨,我們該走了。」耳邊是程母的呼喚。
她和程父已經在往回走了。
程星臨看著面前的的墓碑,上面貼著兩個老人的黑白照,同樣的白髮蒼蒼,一個儒雅,一個慈祥。
他向他們鞠了一個標準的九十度躬。
然後沖那邊喊道:「來了。」
整個墓園只有一條中間的走道,兩邊都是墓碑。
今天有不少人過來掃墓。
因為突然下雨的關係,很多人都在同一時間離開。
那一條通往山下的走道也變得擁擠起來。
走在程星臨面前的是一個女生,一襲黑裙,黑色的長髮披散在腰後,背影纖瘦,像是風一吹就會倒下一樣。
她跟程星臨一樣,都沒有打傘。
下著雨的地面變得濕滑,女生在走下一個臺階的時候,身體突然有往後倒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