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哪輩子是容易的?哪怕是後世過來的她,也是嚐盡了身份之苦,才到這輩子來的。
二嬸苦嗎?苦。
不苦嗎?也不苦。
但到頭來,結果也免不了到現在這步。
她兒子給她再多的淚與悔恨也沒用,她最終靠的也還是她自己。
“求求你,兒,兒啊……”二夫人哭著,沒有絲毫尊嚴可言地哀求著她的兒子,給她一口藥吃。
林大娘已經看不下去了,她大步飛走了過去,推開了藏忻,半蹲於二嬸的床前,抓著她的手,冷然問她:“二嬸,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她咬著牙,狠厲地問著她:“你知道你在跟你兒子在求什麼嗎?”
二夫人沒理會她:“藥,兒,給娘一口藥。”
林大娘的眼淚一下子就衝到了她的眼前,她伸出手,掐著二嬸的臉,“二嬸……”
她咬著牙,“想想你這一輩子!”
想想這一輩子,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臨到老了,就得這麼卑下地求著一口藥活到死嗎?
那是她嗎?
這是一個忍了半輩子,鬥了半輩子的女人所想的最後的結果嗎?
“嗚,嗚嗚嗚……”
在所有人想不到,卻又覺得沒出乎意料的恍惚當中,那苦苦哀求著的老婦人悲悽地哭了起來。
她反手抓住了那掐著她臉的人的手,叫她:“侄媳婦,侄媳婦!”
她哀喊著,扯著嗓子大喊:“侄媳婦,救我!”
救她,救救她,她不行了,她不想死,她不想,她不想就這麼死了,死得個像個百無一用的蠢貨,活得這麼窩囊。
她大喊著,身體劇烈抽搐著,昏了過去。
“娘……”
林大娘想也不想,反身就抽了那喊孃的人一巴掌。
她看著藏忻,冷然地問他:“你娘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
這時候喊,喊有什麼用?
二夫人哪怕對不起所有人,都沒有對不起他跟他弟弟。
就是沒人承認,她也必須要說,二夫人這些年為她的丈夫兒女做的,容忍的,哪怕是二爺,也得跟她磕個頭,感激他夫人這些年為他忍受的一切!
可這又如何?她護住了他們,他們這些爺們,沒護住她這個為他們一心著想的娘們!
這就是他們這些爺們所幹的爺們事!
“你們太把她的付出當理所當然了。”林大娘不想跟他們說什麼,讓出了位置,“閔遙哥。”
閔遙趕緊上前來,為二夫人診脈。
林大娘退到了一邊,被小丫扶著,身子才沒抖。
“大娘子。”
“沒事。”林大娘閉眼深呼了口氣,儘快讓自己平靜了下來。
她是太過於激動了,到了現在這關口,刀府生死存亡的時候,她是最不應該激動的那個人。
他們可以渾,可以失敗,她不能,大將軍不能,他們要是失手了,刀府就得沒了。
她轉身,看向失魂落魄的刀安川,刀府二爺:“二叔,借一步說話。”
刀安川看向她,又看向他的夫人。
“二爺,放心,二夫人暫時無事。”閔遙保證。
刀安川隨了她走到了外面。
外面雪還在下,冷風狂刮,打在人的臉上,就像霜劍刺在人的身體裡般刺骨地冷。
林大娘在江南過了大半年,再回到京,到了今夜,才發現她已經是北方人了。
她就這麼習慣了,不怕冷了。
“二叔。”林大娘沒走遠,就走到了門下的長廊盡頭,看著對面掛著的那盞在冷風中飄曳的紅燈籠,叫了身邊的人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