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 他大聲問:“喊我回來是為啥事?”
“家裡來客了,陳大夫來了。”雷嬸說,“我喊了你半天你都沒反應,沒聽見?”
“沒, 風大雨大的。”兩隻溼毛狗搖頭晃尾跑來, 程石連聲叫停, “走遠點, 別往人身上撲,大下雨天你們還在外面跑,身上臭死了。”
門外停了輛驢車,陳連水站在廊下看坤叔剪紅薯藤,程石跨進門問:“今天醫館不忙?怎麼下雨天過來了?”
“你們村的沙石路鋪到鎮外, 下雨跟晴天沒什麼區別, 路又不難走。”陳連水見他褲腿高卷, 腳上腿上又是泥又是草葉,感嘆說:“幹什麼都不容易,下雨天還在地裡忙。”
程石笑笑,也沒那麼不容易,這種事一年也就一兩次。他洗了腳穿上草鞋領陳連水去後院書房,這趟過來估計是為了種石斛的事。
“滇南的藥材商五日之後會過來,到時候可以請他過來指點一二,我也只是在醫書上見過怎麼種石斛,不敢保證能種活。”
程石聽懂了言外之意,問:“怎麼能請動他?給多少銀子?”他的銀子也是一顆蛋一條魚一隻雞慢慢攢來的,又不是河裡的水,誰都能來舀一瓢。
“等他來了我問問。”陳連水垂下眼,“石斛已經出苗了,要是在移栽栽種上出了問題,還挺可惜的。”
程石沉思片刻,說:“種藥材宛如種莊稼,裡面的門門道道也多,就是種一輩子地的老農也沒把握琢磨得透透的。石斛種下去了之後還有旁的問題,幹了溼了、長蟲了枯葉了、爛根了斷莖了,往後還有開花結果之類的,會出現的問題很多,我們也不可能遇事了就指望著買賣藥材的人過來診斷。”種石斛是陳連水起的頭,買種育苗也是他在操心,程石許諾會分他兩成利。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把種植石斛的事看得挺重,也有可能是出銀子的不是他,所以說得格外輕鬆。
“你說的也是,我能給人看病,不會給藥草看病。”陳連水左右看了眼,拿了支毛筆在手裡把玩,隨口道:“這筆桿摸起來挺舒服,什麼木料?”
“松木的,你喜歡就拿幾支走。”程石起身從木箱裡拿個匣子出來,裡面都是那沒用過的毛筆,筆桿是松木的,筆毫是羊毛,都是自家山上出產的。
“種莊稼看年成,種石斛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的意思是咱們自己看書摸索著來,今年不成還有明年。請旁人來指點,今年是沒問題了,明年若是出了新問題尋不到人,豈不是焦頭爛額的。慢慢來,我們自己有經驗了才能擴大種植規模。”程石有些後悔跟人合夥做生意,尤其還是交情不錯的熟人。他把木匣子遞給陳連水,笑著說:“更何況我們這兒的氣候跟滇南不同,那邊的種植經驗也沒什麼借鑑的意義。”
陳連水被說服了,說是他欠考慮了,“明天我把醫書給你送一本,往後石斛的事你多操心,我都聽你的。”
程石松了口氣,“行,你安心做你的陳大夫,治病救人,我又種莊稼又種果樹,在這方面還是有點經驗的。”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陳連水說要回去,程石留他在家吃飯,但去前院一看,家裡沒了人,都去地裡插紅薯藤去了。
“等你家裡閒了我再來,正好我丈母孃有些不舒服,我過去看一眼。”陳連水出門牽毛驢掉頭。
“那我就不送了。”
“不用送,又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