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得滿肚子的雞油,一坨一坨的能煉油炒菜了。之前炒的時候是把油都煸了出來,所以肉質鮮嫩油潤,但煙熏火燎一個月,肥油燻幹,肉質自然變柴變幹。程石從縣裡回來後去山上看過雞,那群雞習慣了人投餵螞蚱蟲子和蚯蚓,吃飽了就睡,懶散的都不自己尋食了,吃的是肉,長得自然快。他還稱了的,那些雞比他家山上的雞還重個半斤八兩,但從燻房提出來,他家山上的雞卻重些。
“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樣子貨,煙火一燻,太陽一曬,雞肉裡的油都啪啪掉乾淨了。”程石繼續說,“你信我,絕對是這個原因,錯不了。”
也是陰差陽錯,楊柳大爹他們為了養出肉質肥美的雞,費勁了心思逮螞蚱養蚯蚓餵雞,為了節省成本基本沒餵過糧食。最初程石猜的是那些雞食譜跟在山林裡尋食的野雞食譜重合,活動量又大,這才導致了雞肉乾柴。但又跟新鮮宰殺燉炒的味道不吻合,過後去悅來食館吃飯,碰到張大刀挑揀豬肉,嫌太肥的油膩,太瘦的乾柴沒滋味,他才想到這個原因。
程石在心裡再次推演一遍,各種原因都說的通,剛想跟楊柳說話,察覺耳邊的呼吸平穩,他微微偏頭,懷裡的人已經睡著了。
而此時的楊老漢剛送走上門探話的堂哥,見他回頭還要再說,楊老漢堅決地擺手,“你們把雞鴨拿到鎮上去賣,也就麻煩點,賣得出去。”
哪隻是麻煩點,十天是賣,一個月也是賣,三個兒子加他跟老婆子養的有一兩百隻雞鴨,一天吃碎穀子都要吃不少。而且往後程家不收他家的雞鴨,明年哪還敢養這麼多,少了雞鴨這份進項,賣蛋的錢自然也少了,再沒了做工的銀子,一來二去,每家可要少賺七八兩。可怕的是村裡的人一年比一年富,一年兩年,人人蓋大屋,他家就成了村裡最窮的。
接連五天,楊季平家就沒消停過,晚上吵架白天打架,男的罵完女的接著罵,村裡人看足了好戲。等楊季平一家三口被爹孃兄弟趕出來的時候,誰也沒覺得意外。
楊柳大爹趁著村裡人的目光都在他堂弟一家的身上,他跟其他三家人合夥把山包上剩的五百隻雞全部賣給了八方酒樓。銀子拿到手了,他去跟楊柳說了一聲。
楊柳從縣裡撤回來的兩百多隻燻雞裡拿了兩隻給他,讓她大爹回去燉湯吃。
在那之後,楊大爹沒再提過在山上養雞的事。
……
村裡的事平了,楊柳跟程石把目光放到鎮上,八方酒樓的生意還是沒搶救過來,成了悅來食館的替補,在悅來食館等不到座位的食客才會將就著去八方酒樓喝雞湯。黃傳宗的臉色一日比一日陰沉,張大刀讓程石跟楊柳警惕些,怕他狗急跳牆。
霜降後就是立冬,天氣漸冷,魚館裡的生意越發紅火熱鬧,吃燉魚的本就多,程石還宰了羊送來熬湯,羊湯和魚湯燉煮高湯,就是涮青菜葉也鮮得能吃掉一盆菜。程石對外說的是養在藥草山上的羊,溫和滋補不上火,再加上甄大廚的好手藝,魚館裡見天座無虛席,不到飯點就有先來佔座的小廝和僕婦。
一片熱鬧祥和的表面下,張程黃三家的關係越發膠著,只等維持平衡的那根弦崩斷。而這一天也在牛兒溝的燻房熄火那日到來了,黃傳宗早上滿懷興奮的出鎮,晌午吃飯那會兒,他目呲欲裂地砸了飯桌上的瓦罐,臨窗站在樓上對張老頭和程石破口大罵。
“老黃,你這是怎麼了?”隔壁包廂的食客隔堵牆開窗問,在看到他瞥過來的陰狠的目光時打了個哆嗦。關了窗呸口唾沫,招呼同食的人結賬離開,這飯是吃不下去了,他以後也不打算再來。
張老頭一直留意著黃傳宗的動靜,他派人給程石傳話,讓他多留幾個人睡食館裡,家裡的燻房也時刻讓人看著。同時他去官衙打點了關係,三教九流的也沒漏下。
“黃傳宗真的打算魚死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