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長,天亮的晚,早飯也晚。
“沒事,不吃算了,餓醒了我起來給她熱飯。”程石不讓楊柳勉強,他調轉話頭問:“你有沒有發現帶殼的花生少了許多?”
楊柳發現了,她本來以為是春嬸下午也來剝花生了,聽他這麼一問就知道猜錯了,她看了坤叔一眼,眉眼含笑地看向邀功的男人,“你剝的?”
程石驕矜頷首,“你不是嚷著手指疼?”
“就這?”坤叔很失望,這彎腰彎的也忒容易了,他伸出一雙老手,“我也手指疼。”
程石理都不理他,嚥下嘴裡的包子約媳婦出去雪夜散步,美名其曰消食。
雪夜亮堂堂的,地上覆著半指厚的積雪,走路也不怕泥黏腳,這個時候大家都在吃飯,走在外面能清晰地聽到說話聲。兩人也不怎麼說話,縮著手從西走到東,路過楊家門口,大黑子聽到聲撓門撓得嘩啦響。
“大半夜發什麼瘋?”楊老漢大聲訓狗,早在吳德發那事時,楊柳叮囑過夜裡要把狗關家裡,他每到天黑就等狗回來了才鎖門。
楊柳攥著男人的手小步打轉回去,跑遠了聽到開門聲,兩人做賊似的躲在別人家的牆根後面。
楊老漢在外面沒看到人,但看到了雪地裡的腳印,只當是哪個不懷好意的在門外轉悠,大罵了兩聲喊狗回去。
“躲什麼?”程石低頭問,“害我也跟著捱罵。”
“挨你老丈人兩聲罵你也不掉塊兒肉。”楊柳挽著他往家走,經過門口卻不進去,拉著他要繼續往西走,“去看看堰裡的魚。”
“大晚上的有什麼好看的。”嫌棄歸嫌棄,他走路的腳卻是沒停過。
堰邊已經沒了樹,站在村西頭一眼就能看到堰坡上的情況,楊柳可以想象,若是有人去偷魚,除非他是往山裡跑,不然往哪個方向跑都是在眼皮子底下。
天冷水寒,魚都藏在水底,連下山喝水的兔子都沒有,的確如程石說的,沒什麼好看的。
回去的時候程石問:“你就不害怕?這冰天雪地連只鳥都沒有。”
“怕什麼?就是什麼都沒有我才不怕。”楊柳揹著手回頭望,風吹過樹枝,樹上的雪掉在地上發出聲響,嗚嗚的風從林中穿過,像是有人跟在身後,她反問他怕不怕。
其實是有些瘮人的,但程石哪能承認,他梗著脖子說:“別說走夜路,就是你現在讓我進山我都不怕。”
“那我們現在進山。”楊柳拽住他,“你回去把你的彎刀和長/槍拿出來,我在這兒等你,咱們進山逮野豬去。還有兔子,下雪天兔子跑不快,陷在雪裡還不是任我們捉。”
不是!哪有這麼打蛇棍上的?程石不動,他看看黑黢黢的山,又不可置信地看看她,“你認真的?”
“逮頭野豬咱們明天不用買年豬了。”
“我真是娶了個虎媳婦,走走走,別被凍傻了,你男人有買豬的錢,但缺治傻病的藥。”程石趕忙推著她往家走。
“你才傻。”楊柳哈哈大笑,“你真好騙。”
程石不承認他鬆了口氣,話裡卻帶絲慶幸,“我還以為你小時候吃過虎膽。”
一東一西躥個來回,到家時坤叔和春嬸屋裡的燈已經熄了,程石去西邊的圈棚裡看了看牛馬,牆砌得高,牆頭還插了荊棘和碎瓦片,倒也不怕賊人翻進去。
楊柳先回後院,等男人進屋的時候她剛打好水,怕夜裡餓,她拿了兩個肉包子和火鉗過來,想吃的時候可以把包子架火鉗上放爐子上烤熱。
泡腳水楊柳喜歡燙點的,但她又怕燙,每次都要把腳搭在程石的腳上。程石看她往盆裡倒開水絲毫不帶猶豫的,牙疼的讓她少兌點,“我們長的是腳,不是豬蹄子,這盆水倒豬身上都能刮毛了。”
“燙點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