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姐兒要尿尿, 楊柳也放下揹簍坐著歇歇。林中腐葉多, 葉下多蟲蟻,蟲蟻爬在葉子上發出輕輕的沙沙聲,腳踩過樹葉,一窩薄翅蟻慌忙飛散開,楊柳抬眼看朝她走來的男人,警惕地擋住揹簍,手握住揹帶。
程石看見她那一連串的動作,沒好氣地哼一聲。
“你累不累?”楊柳把擦過汗的手帕遞給他,“別嫌棄,自己媳婦用的就是香的。”
程石扭過臉翹了下唇角,接過手帕又虎著臉,“還有心思貧嘴,我看你是還不夠累。待會兒讓奶孃背下半程,或者是她揹著芸姐兒,你牽著席哥兒,揹簍我背。”他瞅了眼撅著屁股撿樹葉的小子,心想以後再上山可不帶他們了。
楊柳垂下頭笑了下,等奶孃領著芸姐兒過來,她問她是抱孩子還是背揹簍。
“我背揹簍好了,您歇歇。”奶孃把孩子放進筐裡,走過去背上揹簍。
再動身,楊柳一身輕鬆,程石也跟著省心了,不再跟在後面囉囉嗦嗦地提醒。
金烏西斜,山裡的風清涼,倦鳥歸巢,蹦噠在枝頭嘰嘰喳喳,席哥兒嘴巴不受閒,一路嘟嘟囔囔學鳥叫,走出松樹林遇到鵝,他又開始嘎嘎嘎的學鵝叫。
程石跟楊柳對視一眼,疲倦地挑起眉,他家的丫頭應當不會這麼鬧人吧?
“你先回,我去抓兩隻雞。”楊柳往山裡指了下,明天過端午要給她爹孃送節禮。
程石點頭,快步離開叫囂的鵝群。
家裡的煙囪冒起青煙,程石揹著揹簍去偏院,路過廚房,探頭問:“晚上做什麼飯?”
“你想吃什麼飯?”春嬸抬頭,手上切菜的刀卻是不停。程石看得心驚,連忙擺手,“你先切菜,別跟我說話,什麼飯菜都行,你做什麼我吃什麼。”
他把揹簍提進屋,之前挑回來的兩筐枇杷已經被雷嬸撿下來攤在竹蓆上了,程石把揹簍裡的也都撿下來,被壓壞的擇放到一邊,壓壞的都是自家人吃。他到井邊提了半桶水沖洗一下,分了一半送到廚房,“放這兒了,你倆記得吃。”
聽到前院響起沓沓腳步聲,程石端著枇杷過去,“席哥兒,過來,把這些枇杷給你外婆送去。”之後去後院,保母和奶孃抱著小鶯坐在葡萄架下,葡萄藤上結了一串串葡萄,隨風吹過左右晃盪。
“東家。”保母打了聲招呼,把吹口水泡的孩子遞給程石,順便交代小鶯這天吃了幾次奶拉了幾次粑粑,人家兩口子雖然在照顧孩子上不是親力親為,但對孩子的吃喝拉撒睡都是事事關心。
“我抱出去走走,你們也清閒一會兒。”程石說。
夏季日長,傍晚沒了日頭正是幹活的好時候,村裡人都還在田裡地裡忙活,家裡餵雞喚鴨的都是十來歲的丫頭,她們見到程石抱娃路過,靦腆地笑笑,說他愛聽的話:小鶯真乖、娃娃長得真好、妹妹長得好白……
在花生地除草的漢子見程石抱娃出現在地頭,拄著鋤頭問:“來看秧苗?”
“嗯。”程石胡亂看一眼,地裡的土都乾裂口了,他道:“今年天干,去年這時候都已經插上秧了。”
說起農時,附近地裡幹活的人齊齊抬頭望天,漫天的紅霞,明天又要是個好天氣。
“你媳婦不是會看天象?啥時候能下雨?”有人問。
“沒看出有雨。”程石搖頭,“近幾天都沒雨。”
得了他一句話,當晚就有好幾個人找到村長家商量開堰放水,村長又在半夜敲開程家的門。
“進屋坐,稍等,我去喊人。”坤叔開門讓人進來,聽到屋裡孩子尖利的哭聲抹了把臉,真鬧人。
程石跟楊柳剛給小鶯洗完澡,聽說村長來了,兩人把孩子給保母送去,一前一後往前院去,一過垂花門,芸姐兒哇哇大哭聲瞬間入耳。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