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和孩子說話的時候總是更有耐心一些,他稱讚過了又有些嘆惋:“可惜今日朕手邊無物,改日送你一簍。”
孫女與聖上這般出乎尋常的熟稔親近,叫隨國公略有些不喜,只是皇帝正在問話,他不好開口糾正孩子的禮數輕慢,聽到這裡才適時開口,“聖人賜恩如此,實乃草民非分之福,既然已蒙恩賜,草民將這一籃轉予便是。”
“不過是些鮮果,隨國公何必如此,”聖上吩咐何有為將那些小女孩愛的小玩意全都給了她,轉頭與隨國公淡淡道:“太后在內廷設了書院,國公的孫女似乎也到了開蒙的年紀。”
聖上雖然較中宗皇帝與太上皇都更為溫和寬厚,但也不是與人商量,只是隨口賜予恩典。
楊文遠已經站起身來,這如果是他膝下的大女兒在,自然早就欣喜謝恩,但他知道瑟瑟聽不懂這些君臣說的話,苦於不能將那許多的利害剖析都立刻灌入她的小腦瓜,只恨不得催促女兒立刻謝恩,將這事板上釘釘。
但是隨國公卻威壓地向他投去一瞥,便教這個兒子尷尬地站在一旁。
隨國公笑道:“聖人說的是採唐館?”
“國公病中糊塗,太久不曾入宮了,”聖上莞爾,言談間卻有些不善的冷意:“採唐館設在城南,禁中一向只有遠志館。”
國朝素來在京中只設立太學與國子監,然而鄭太后在內廷做皇后時除卻貌美多情、擅長風月,也同樣手不釋卷,逐漸有干涉朝政的野心,凡參知朝政,均能秉承聖心,後來便向太上皇提議設立女子學府,以供內廷驅使。
太上皇雖然在女子從政上並不開明,更不贊成男女獨身,但因為對太后一向百依百順,為博美人一笑,在禁中特闢一處遠志館,宮外也開設了採唐館,秦太傅致仕後偶爾會去教導有志向的女孩子們讀書學藝。
遠志館大多數是名門貴女爭相向往之處,從世家豪門裡延請最有學問的女大家授課,內容也多是些詩書國策,女子之間的競爭比太學招收生徒更加激烈,而採唐館免除雜費,所負責的是民間獨身有志女子的開蒙與醫課,夾雜了女紅和算學。
有了皇帝寵愛的鄭皇后支援,前朝後廷相合,這兩處學府隱隱與太學和國子監對應,女子讀書行商也在小範圍成規模,似有當初春秋時期嬴秦的遺風。
國子監是中宗一朝首次設立,屬太常寺管轄,與先朝設立的最高學府太學並立,但因為根基太淺,稍稍弱於太學,大多數權貴子弟還是以太學讀書為榮。
兩者向來只招收三品或者五品以上門,出身王謝之門,犬子的這位庶女口齒笨拙,若蒙聖上恩寵破格,使雞立鶴群,瑟瑟自己不安,也教旁的女郎心有不服。”
他在家中向來是極有威嚴的,轉頭去看欲言又止的楊徽音,和藹道:“瑟瑟自己說呢?”
楊徽音被祖父嚇得後退了半步,又扯痛了那大片腫破的肌膚,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只是又被硬生生含在眼眶裡。
她被所有的人注視著有些發抖,眼睛也不敢在聖上和隨國公之間亂瞟,猶豫片刻,才聲氣細細道:“阿翁,我想和聖人去讀書。”
小娘不會那些吟風弄月的事情,母親偶爾會教她識字,念幾句詩文,但是還沒有讓她怎麼認真上學,而她的天資,似乎還不必去學《女誡》和《數術記遺》來為難自己。
但她成日裡也沒什麼別的事情可做,更沒什麼朋友可交,只有聖上,似乎待她有些額外的關心。
小孩子也能知道誰是強者,隨國公府的人,包括阿翁都不敢不聽聖上的話。
一個有權有勢又好脾氣,甚至還很好看的哥哥說邀請她去宮裡做好多好多事情,她為什麼要拒絕呢?
隨國公沒想到這個孫女真的沒明白過來自己推託的意思,一時尷尬,卻聽聖上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