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怎麼在這攀折花枝?”
楊文遠看著眼前摔懵了的女兒,想起來聖上席間所言,女兒畢竟大了,又是滿身塵灰,倒不好伸手去抱,溫和地看著皖月戰戰兢兢上前扶起她,替她拍過衣裳的灰,才笑著問道:“你性子這樣悶,又經不住嚇,耶耶是有多駭人,能叫你摔成這樣?”
楊徽音眼裡噙滿了淚,只是在父親面前又不好痛哭,哭聲硬生生噎了回去,一直在喘,答不上話來。
楊文遠平素少與這個女兒親近,知道她一向害怕自己,見女兒這樣可憐巴巴,到底是自己的親骨肉跌在地上,心底多少也生出些憐意,撫摸了一下她的頭,忍痛從自己懷中錦袋裡挑了三顆含桃,叫女兒伸出手來。
剔透玲瓏的小果子落到那隻沒受傷的手掌上,果子雖然沾染了塵土,卻有效停止了小女孩的抽噎。
小孩子總是容易被新奇的事物引起興趣,楊徽音也不例外。
“瑟瑟知道這個叫什麼嗎?”楊文遠逗弄著她,見女兒搖頭,便主動說道:“這個叫含桃,尋常在長安集市上都吃不到,是耶耶特地從宮裡帶給你的果子。”
他低頭望著女兒溼漉漉的眼眸,欣賞那裡面的疑惑懵懂,其實瑟瑟的小娘未產育之前也是極為美貌的女子,纖腰玉骨、我見猶憐,瑟瑟雖然現在臉圓圓的,但是也不失為一個可愛美貌的小姑娘。
楊徽音盯著面前的果子,她好像在阿翁和孃孃的房間裡偶爾能見到類似的東西,只是次數不多,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直覺告訴她那應該是什麼好吃的鮮果,因此不敢冒冒失失地討要。
原來這東西叫含桃,還是皇帝賞賜給耶耶,耶耶特地給她帶回來的。
耶耶對她這樣好,自己是不是應該學著姐姐們那樣大方一點,不能再哭了?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淚,把含桃攥在手裡,似模似樣地向父親行了一個禮,聲氣細細道:“謝過耶耶。”
“這個用手帕擦一擦就可以吃的,瑟瑟不嘗一嘗嗎?”
得益於身高的差距,楊文遠看得清她偷偷咽口水的模樣,難得耐心地和她說了許多話:“你想吃就吃好了。”
“耶耶一共給了我三顆,我小娘還沒有吃到呢。”楊徽音不捨地望著自己手心裡的果子咽口水,卻細數道:“小娘一個,皖月一個,還有我一個,我怎麼好先吃?”
楊文遠本來只是隨手而為,根本沒有想到雲氏,怔住片刻,他靜默了幾息,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些什麼。
其實錦囊裡面還有幾十枚,但是父母雙親、妻子兒女、還有得寵的小妾,以及要在外面相好處誇耀,分不出太多給瑟瑟了。
他頓時生出些許歉疚,上林苑賜予的果品是皇恩,但是隻要天子肯賞識起復,長安裡的高價鮮果偶爾多買一些。敬奉祖先之後,給瑟瑟多分一點就夠了。
說起來這次進宮雖然多虧妻子勞心勞力,可是瑟瑟也同樣功不可沒,於情於理,也該犒勞犒勞將她出生時機安排這樣恰當的雲氏。
何況她將女兒教的也不算壞,哪怕不太聰明,可有幾分孝心就很好了。
皖月沒想到今天世子人這樣和善,娘子得了三枚果子還惦記著分自己一口,正是滿懷欣喜,又見世子俯身去取了兩人倚在一旁的竹馬親手遞給她,吩咐道:“今夜我到雲慕閣去用膳,你陪七娘子回去後知會一聲。”
世子身邊來來走走的女子不在少數,雲慕閣冷淡許久,娘子這一摔,這當真是福禍相依了,皖月歡天喜地應了一聲,一手攥了竹馬和柳枝,另一手扶了楊徽音慢吞吞回去。
今天到底是個好日子,楊文遠就算是要去妾室那裡宿一夜,也要先和夫人知會一聲。
然而還沒等他去尋楊謝氏,楊謝氏院子裡的婢女夏末已經氣喘吁吁地奔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