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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今日有大朝會,下朝後換過衣裳在書房裡批了一會兒奏摺,內侍才將朝食端了上來。
皇帝很不喜歡早朝過後再用膳的規矩,因此大朝前寧可早一刻起身,用些熱牛乳配些酥軟點心再去,批摺子或是見大臣累了的時候偶爾會用一點熱茶和果品糕點。
何有為見聖上隨手取了一塊燕窩酥忽而頓住,伺候不覺小心了幾分。
果不其然,聖上用了一塊,淡淡讚了一句,隨後問道:“楊氏的女兒去女學讀書了?”
“回聖人的話,楊娘子現在應該已經在跟隨崔女傅讀書了,”何有為笑著答道:“女學今日的安排溫女傅已經與奴婢說過了,上午是崔女傅教授詩書,女郎午後們用過膳小憩片刻,下午會有李女傅教授數術,間歇還有蹴鞠與書法。”
詩書禮儀與數術都是必學的科目,而蹴鞠、女紅、琴瑟、香料、品茶、佛學、射箭、馬術等等則是隔一日開課,憑女郎們的心意,選取自己中意的去聽。
皇帝靜靜聽他在那裡如數家珍,才問了一句:“新貢的含桃送去了嗎?”
“貢品前日才到長安,奴婢聽聞隨國公將果品都轉贈給了七娘子,就先教人放到冰室暫存,”何有為觀察聖人神色:“楊娘子午後是在遠志館中用膳,回去甚晚,不如每日送些乳酪含桃,又或是櫻桃煎做小食,比鮮果有趣。”
他揣度天子之意,聖上不置可否,道:“隨朕出去走走。”
禁宮之中少有男子出入,平日授課,也就只有家中父兄是天子近臣或是在金吾衛任職的會到貴女雲集的遠志館來探望。
而聖上,大抵還是頭一回有興致步入這個地方。
春花漸落,蟬鳴忽強,轉眼竟是要入夏了。
聖上自一片朗朗讀書聲中踏入廊內,婢媼們雖有些未曾面過聖,但見其軒昂氣宇與衣裳紋飾,便都默聲問安,退到一側,請聖上先行。
溫女傅不意聖上今日便會過來,連忙自請作為前導,引聖上到崔女傅教授的館裡。
雕窗半掩,有暖融融的光透入,聖上站在一個不近不遠的位置,卻瞧不見什麼。
徐福來本來是在御前行走,後來才被指派給楊徽音,他遠遠見聖上負手而立、並不言語,私下揣度聖意,將那窗扇開得再大一些。
他本來是諂媚君王之舉,卻不小心驚動了窗邊的女學生。
越靠近正午越是難熬枯燥,窗邊的小娘子年歲也不大,正在默讀賦文,偶爾被響動吸引,抬頭一瞥,卻瞧見不遠處的清雋男子,一時有些呆住,趁著女傅沒有注意到,不免又多看了幾眼。
枯燥時節,一點小小的響動就會引來更多人的矚目,有些女郎即便是不知道窗外有什麼好玩的,也忍不住頓住偷覷,崔女傅本來也略微有些倦意,然而掃視四周,不免有些慍色。
席中大半的女子已有鬆懈意,今日新來的隨國公孫女倒還勤勉,坐在幾位身材高挑的女學生後面,小小的身子伏在書案上,似乎在努力辨認文字。
她稍感滿意,驟然跪直起身,卻變了顏色。
女傅起身巡視,神色嚴厲,沒有女郎是不怕這種情狀的,眾人紛紛回神苦讀,生怕被叫起問答。
她行至楊徽音身側,見她還在昏昏然夢周公,幾乎怒不可遏,冷不防喚了一聲:“楊徽音,你起身!”
楊徽音“啄米”的時候驚醒了幾回,又努力看了幾段古文,不小心就又開始眼皮打架,聽了這聲音下意識跪直,等看清周圍,臉一下子便紅透了,結結巴巴答不上來話。
她方才做了一個短暫卻極美的夢,是關於聖上的。
夢裡的她生的極美,才沒有現在這樣的小圓臉,就是稍微冷淡一點,而聖上卻已經蓄了須。
然而一醒來,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