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輾轉反側許久,了無睡意。
他起身,藉著映照入室的月光、燈光找到一件玄色錦袍,穿戴齊整之後,漫步至棠梨宮附近,靜靜望著她院中的朦朧燈火。
宮裡的地形,他最熟悉不過,想要潛入她的住處易如反掌。
他不想,更不能那麼做。
太久了,他在宮裡辦差,時時陪在皇帝身邊,她一直就住在棠梨宮,卻是一直不曾再相見,連匆匆一瞥也無。
多可笑。
正要轉身離開之前,一名宮女快步上前來,低聲道:“韓統領,您總算來了。”
韓越霖凝眸看了看近前的人,她是初荷。當初,他給昭華選了數名踏實可靠的宮女,初荷是其中之一。
初荷指了指附近的小竹林,“公主殿下在那兒等您,等很久了。”
韓越霖嘴角一抽,心說真是閒的她,跑出來等著他做什麼?好像她身子骨多好似的。再說了,怎麼沒叫傳話的人說明白呢?
由此,他去竹林的一路都黑著臉。
竹林內的情形,他再熟悉不過。順著一條小路往前走一段,向東轉,有一個小小的涼亭。
有一段日子,他和她經常在這裡相見。
如今想起,真的是物是人非的感受。他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昭華公主隱隱看到他走近,緩緩站起身來。
她已經在這兒等了他很久。
等再久,她也不會心焦煩悶。
太多的回憶可供她打發時間。
最早她還年幼,總是一面纏著他一面無望地等著他。
那時對於他而言,官職不夠分量卻尚公主的事兒,是很丟臉的。
她當時幾乎確信他會一根筋兒地做一輩子的第一捕快,因為那時的他,真是樂在其中,幾乎做夢都在查案。如此的話,他才不稀罕娶她——她從不覺得自己比他手裡的懸案疑案更重要。
後來,皇帝對他青眼有加,讓他進了錦衣衛,一年內便升官兩次,做了錦衣衛指揮僉事,又過了半年,就成了錦衣衛指揮使。
他認為可以娶她的時候,她卻出了岔子,從裝病變成了真病,病得還特別嚴重。
起初一年多,體內的餘毒幾乎天天發作,讓她幾近崩潰。整個太醫院的人,整個京城裡的名醫都束手無策,任誰還能指望自己能活下來?
是因此,在他找到炤寧心安地回到京城之後,她當面對他說:不必再來,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他知道她為何出此言,很少見地溫言寬慰了她一番,又說,我真心實意要娶你,唯求你能讓我如願。
她只是冷冷一笑,說我死之前,也只有身份可以供人利用得到好處了。你執意如此的話,便請皇上賜婚吧。我在當日一脖子吊死便是。
他問:“你一定要把話說到這種地步麼?”
她忍著心頭銳痛,說事實如此。
他沉默良久,道:“我這一生若是娶妻,只你一人。你既是這般不情願,我無話可說,收回妄念便是,決定走別的道路之前,總會在原地等你。”轉過身形,又僵立片刻,末了道,“珍重,唯求你照顧好自己。你為何如此,我明白。”
他從來是寡言少語惜字如金的人,只在那時候,肯對她說那麼多的話,說了那麼多讓她一想起便會心碎、幾欲落淚的話。
從那日訣別之後,他全心全意地設法照顧著她,照看著炤寧,竭盡全力地辦好差事,只是笑容越來越少,名聲越來越嚇人。
偶爾她會在欽佩之餘驚奇。不明白一個人怎麼會在同時兼顧那麼多至關重要的事情,而他做到了,無一疏漏。
韓越霖緩步走近他愛了多年的女子,在月光下打量著她。
這個從任性、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