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母進門沒多久,素馨便處處逢迎,做得太過,完全把生身母親忘到了九霄雲外。她看著齒寒至極。不是說繼母不好,而是素馨對生母居然都能做到人走茶涼,只顧眼前利益——要多自私才能做到?
近幾年,素馨屢次幫太夫人說服她嫁到遠在邊關的蔣家在先,陷害炤寧在後,她對這人已經快到厭憎的地步,沒為這次分別拍手稱快已算仁義。
不是所有至親都能攜手同心,看看她和素馨就知道。自然,攜手同心的未見得就是一母同胞,看看炤寧和予莫就知道,本不過是堂姐弟,情分羨煞人。
說起來,炤寧這次回來,她興許是最高興、最感激的人,因為不論炤寧有意無意,帶給她的益處實在是太大。
太夫人明顯已在府中失勢,應該是不能再幹涉她的婚事,最起碼近期不能。她長期的夢魘,便是終身大事都要被太夫人擺佈。
她的大姐二姐,是孿生胎,生得一模一樣,命運也是相同的不如意。
大姐嫁到了蔣家,日子已非不舒心可言,那邊總想利用她緩解處境,她不肯,受盡了冷眼、冷落。
二姐就在京城,一年也不肯回來兩次。二姐出嫁之前是有意中人的,太夫人那會兒卻認準二姐夫前程無量,不管不顧地定下親事交換了更貼。
看著二姐傷心欲絕地出嫁之時,她就自心底恨上了太夫人,只是沒膽色更沒法子,不知道如何報復、反抗,甚至自保都成問題。
太夫人第一次隱晦地提起想讓她嫁到蔣家的時候,她登時面無人色。幸好有繼母。離開松鶴堂,繼母就緊緊握住她的手,“別怕,別怕。我去跟老爺說,一定會求他拖延此事。等局面緩和下來,我們再從長計議。”
如今回想,繼母那番話,一個字都沒騙她。父親真的幫她拖延了此事,拖延到了如今;局面也真的有所緩和,因為炤寧的歸來。
她一面欽佩炤寧,一面對父親不滿:炤寧一個女孩子家出手就能治住太夫人,他一個官場打滾多年的人做不到?鬼才信。不敢為了兒女擔上不孝的罪名罷了。
只是,子不言父之過,再不滿又如何。
江佩儀四處檢視一番,實在看不過眼的,叫丫鬟婆子重新換了陳設擺件兒。忙碌期間,聽說炤寧去了松鶴堂一趟,沒過多久,太夫人便穿戴齊整去了正房。而正房那邊,大老爺、大夫人、三老爺、三夫人聚在一起商量事情,等太夫人過去,又遣了下人說了一陣子話。
商量的事情,不外乎是統一口風。江佩儀不解的是,太夫人出來湊什麼熱鬧?今日悶在房裡裝病不就很好麼?理由她都幫忙想好了:因為看到太久未見的炤寧,加之思念早故的次子,委實傷心難過了一場,要修養一段日子。
現在這情形,是炤寧不肯,還是太夫人沒被收拾服帖?
江佩儀真為炤寧擔心起來。剛回來,可千萬別出岔子。她這一輩子,不過是認命與否的事,炤寧要是再出事,不定又是怎樣的驚濤駭浪,如何經受得起?
她心焦起來,轉往玲瓏閣,想去知會炤寧一聲。轉過一個彎,聽到了少女清脆愉快的笑容,展目望去,見紅蘺、白薇的身形在路旁一排梅花樹間輕快矯捷地穿行著,紅蘺時不時搖一搖梅花樹,有時白薇避之不及,樹上積雪悉數落在頭上身上。
炤寧站在一邊,笑盈盈望著,“淘氣。”
紅蘺因為惡作劇得逞,笑得不知多開心。
白薇則道:“小姐就知道看熱鬧,也不管管她。”
炤寧閒閒加一句:“兩個都一樣。”
江佩儀見這情形,便知今日不會出事。不然的話,主僕幾個哪還會有這樣的好心情,於是沒再往前走,對著望過來的炤寧笑著點一點頭,轉去別處。
炤寧望著江佩儀遠去的身影,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