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1 / 3)

她又吸吸鼻子,嗯了聲,“出來了。”

“那就走吧。”他指指前面的角樓,黑暗中翹角飛簷,壯觀而精美,“就快到了。”

她腳下隨他引領,扭過頭看牆外的世界,在這禁中多年,從來沒想過登高俯瞰整個京師。這一山一樹,一草一木,身在其中,才能感覺到自己的渺小。江山如畫啊,怪道令那麼多豪傑殊死逐鹿。

終於到了角樓前,他推門而入,摘下火鐮打火,引燃了火眉子,點燈架上的紅蠟。她靜靜在一邊看著,這會兒沒有主子奴才的分別,彷彿私底下真是再尋常不過的朋友,擎小兒不客套。男孩子多幹活兒,女孩子就等現成的,誰讓人家是女的。

太子在起居上幾乎等於殘廢,因為總有人伺候著,但在這種事上很精通。往年跟著秋狩,野外幾天幾夜,餓不死也凍不著。他把角樓一圈燈火都點燃了,帶她上二層,那裡更高,離天也更近。扯下帳幔鋪在地上,一排直欞門都開啟,角樓的屋簷短且平,坐在門前,天幕無遮無攔,盡在眼前。

月亮一線,掛在中天,太子說:“沒有明月,但有星河。”一語雙關,自覺很風雅。

星河傻不愣登,“星都凍得打擺子了,瞧著忽明忽暗的。”

太子知道她冷,趕忙倒了一杯酒遞過去,“喝點兒暖和暖和。”

她接了杯子,一口就悶了,末了咂咂嘴,“這酒真甜。”

居然不覺得辣,果然德全是個不靠譜的。太子自己飲了一口,發現雖好上口,但後勁兒不錯,應該有門兒。他竊竊歡喜,臉上一派自然,從荷包裡倒出了肉脯。牛肉就酒,越喝越有,乾杯!

“我今兒下半晌見皇父,提起封后的事兒了。”

星河啜著酒嗯了聲,“怎麼個說法兒?”

他背靠門框,悵然道:“瞧那樣兒,對左昭儀冊封受阻很覺得可惜。我敲了邊鼓,右昭儀能不能頂這個缺,得看造化。”

說到底,皇帝立後是國事,也是家事。一個男人對心愛的女人偏疼些,終是沒法子的事兒。星河問:“倘或皇上頂住了朝野的反對,執意冊封左昭儀怎麼辦?”

夜色下太子的臉,有種詭譎難斷的況味,他森然笑了笑,“這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難題,聖眷隆重,也要有命消受才好。”

星河背上起了一層細慄,但也只是一剎,安然接受了。生死麵前,再高的地位都是身外物,皇帝在時還可相安無事,等到皇帝龍御歸天了,這場你死我活的惡戰,不打也得打。

她給各自都斟了一杯,“船到橋頭自然直,主子不必憂心。”細瓷叮地一聲相碰,“我幹了,您隨意。”

太子一仰脖兒,辣辣的一路灼燒下去,“好酒!”眼巴巴看著她,“星河,你成不成?別喝醉了。”

星河莞爾一笑,“我還能再喝兩盅。”其實她沒告訴他,自己有個綽號叫酒漏斗。回到北京之後家裡自己釀酒,她經常是酒糟裝在兜裡當零嘴吃。起先她娘很反對,說沒的吃壞腦子,將來出紕漏。她爹倒是個開明的,說讓她敞開了吃。姑娘會喝酒是好事,萬一遇見居心叵測的人,喝不醉撂不倒,也是一項本事。

太子不知道那些,他還沉浸在他的浮想聯翩中。萬一她醉了怎麼辦,是把她扛回去塞進被窩裡呢,還是在這兒情不自禁先做下點什麼。既然她說可以再喝,那就不必客氣了,狠狠給她滿上。她有點貪杯,自己高興地吸溜著,還不忘招呼他,“主子您喝呀。”一面說一面探手估一估罈子裡還餘多少,生怕不夠她盡興的。

太子開始懷疑那酒到底醇不醇,為什麼她十來杯下去毫無反應。他自己當然也跟著喝了不少,不能光起鬨讓她喝,這樣未免有灌酒的嫌疑。

又是幾杯下肚,太子頭暈了,有了感慨的慾望:“星河,你先前說的老夫老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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