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聖手進來問安。
聖上這個時候正是怒氣最盛,太醫們見聖上下顎收緊,面色鐵青,也不敢有太多的虛禮,站著問了一句聖躬安,立刻進到裡面去協助幾位當值太醫。
惠妃同麗妃本來都是睡得正好,聽見錦樂宮出事雖說心下一緊,怕聖上生氣,都做出來著急驚慌的模樣,可實際上又不是自己或者自己的兒媳婦生產,哪會當成十萬火急的事情。
“妾見過聖人,”惠妃見到聖上並不意外,貴妃在聖上心中的地位她也清楚,只是沒想到聖上剛和貴妃當眾鬧翻,仍然會來得這樣快:“聽說貴妃正在生產,妾與麗妃妹妹都驚得不成,因此特地過來探望。”
“驚得不成?”聖上從頭到腳地將惠妃與麗妃打量了一番,鬢角青筋半顯,那陰惻惻的目光叫人毛骨悚然,隱含了幾分暴怒的前兆:“都回去,貴妃瞧見你們一個個杵在這裡,還不知道要怎麼煩心!”
顯德站在聖上身後偷偷擦了擦汗,惠妃與麗妃又不是裡面受苦的主兒,還是錦樂宮的人去請人家過來的,就算是沒有精心妝扮,也力求整潔齊楚,落到聖上眼中反倒成了不是。
畢竟聖上如今雖在外面,卻如困獸,心中躁鬱又無能為力,難免將怒氣發洩到旁人的身上。
麗妃瞧得見聖上的怒火,她眼眶微紅,卻也不敢說些什麼,同惠妃低著頭立到一側,不敢照聖上的吩咐回去繼續睡,也不敢多嘴多舌。
多新鮮的事情,她們這些嬪妃生產之後,聖上派人垂問皇子近況都歡喜得不得了,儘量報喜不報憂,除了賞賜,也不見聖上對她們有多少顧惜體貼,輪到貴妃難產,彷彿是第一次做父親似的。
說起來鄭貴妃之所以早產艱難,還不是因為聖上白日裡將她說了一頓,傷心動氣了麼?
羅韞民進去了半個時辰,便見滿手是血的枕珠跑了出來,她臉上分不清是汗還是眼淚,枕珠不是那種訓練有素的宮人,聖上這個時候也沒有心情同一個宮女計較見君儀容不整,只瞧她哭著跪倒在地上,竟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貴妃到底怎麼了?”聖上只覺今夜簡直事事不順心,恨不得將枕珠像抓貓似的,捏著頸項後面那塊肉提起來問話,但已經沒了力氣,“那麼多太醫在這,竟還束手無策嗎?”
他為音音安排了許多可靠的宮人,用了許多藥材,也有專門伺候的太醫,可事到臨頭,又一個有用的都沒有。
“羅院使說,娘娘產程艱難,孩子若是再出不來,恐怕就得請聖上決斷,”枕珠嗚嗚咽咽地哭著,“……保大還是保小?”
娘子說人總有一死,吩咐她萬一真到了要聖上決斷保小的時候也不要太怕,就算母親身死,聖上多憐惜這個孩子些,她們這些人也可以暫且守著孩子過得好些。
貴妃只要她把之前教過的話對聖上說一遍,情真意切些就夠了。
她本來是隻用在旁邊看護鄭玉磬,手上並沒有沾血,出來的時候卻臨時起意,搭了一把被換下來的血帕。
那血的味道便相當濃郁了。
“大人和孩子便不能一齊保住嗎,朕養他們還有什麼用處?”
聖上怒不可遏,裡面的太醫聽見了外面的聲音,連忙讓岑建業出來回話,求一求情,省得聖上一怒之下要做出什麼事來,“聖人息怒,娘子也說過,若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刻,還是保住皇家子嗣為上。”
岑建業接手的婦科生產也不算太少,治不好寵妃,天子生氣是很正常的事情,然而聖上的暴怒出乎他的意料,不過鄭玉磬已經主動這般要求,聖上心裡稍微緩一緩,也該下決斷了。
聖上做過的決斷並不算少,御筆一抹,不知道勾掉過多少人的性命,他也從來沒有什麼猶豫,可此時此刻卻說不出半句話來,屋內宮人的聲音沒有半點給人希望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