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似那人的年輕嬪妃,雖然知道的人不敢說,但新歡舊愛,在聖上心中的份量孰輕孰重,總是引人探究的。
今年的宮宴是由王惠妃操持的,她與聖上之間隔了一個空位, 拋去正在休養的貴妃,勉強也算是後宮第一人,只是聖上雖然誇獎了她, 然而瞧著神色卻比往年冷淡, 大約是貴妃身子不好, 所以瞧著這些也沒有心情。
鍾婕妤甚至為了愉悅君王而起身獻舞,但是聖上的面上卻並無歡愉,只淡淡吩咐人回席, 並沒有要佳人到自己身邊坐下的想法。
“貴妃那邊怎麼樣?”聖上瞧著身邊的空缺的座位,明明歌舞歡慶、除那人之外嬪妃皇子俱在,可心中卻總覺得寂寞,“吩咐人送幾道她喜歡的菜過去,朕稍晚些的時候去陪她看火樹銀花。”
聖上頓了頓,他居於大殿至高位,一眼便能瞧見宮簷圓月,夜色如霜:“她最愛這個熱鬧,今年便多放一個時辰,讓貴妃高興高興。”
顯德見聖上神色落寞,便已經有幾分猜到是為了貴妃,躬身為聖上斟酒的時候稟道:“錦樂宮方才來人回稟,娘娘服完藥就睡下了,說聖上若飲了酒,不如還是在紫宸殿歇著,請鍾婕妤相陪。”
“每年守歲都要過了子時二刻,她竟然弱成這樣,這般早就睡下了。”聖上略嘆息了一聲,斟酌道:“那朕便出去走走,每年都是這些,也沒什麼新鮮。”
顯德應了一聲是,他能瞧得出來貴妃在聖上心中的位置仍然是獨一份的,因此也敢大著膽子說一說,“不過依奴婢看,娘娘大抵是同聖上生氣了,婕妤午後仍待在紫宸殿,或許是娘娘誤會聖人要攜婕妤出席也未可知。”
鍾婕妤既然位份變高,就不適合做聖上身邊的女官了,她明明已經被賜了新的寢殿,下午卻還候在紫宸殿書房裡,想著侍奉聖上筆墨,難怪貴妃會多心。
貴妃進宮便十分高調,這宮宴若是被旁人當眾搶了風頭,若他是貴妃,也不會願意過來。
“她肯吃醋,倒還好些,”聖上瞥了一眼坐在嬪妃席位裡的鐘妍,蹙起眉頭:“不過貴妃想一想也該知道,朕怎麼會不顧她的顏面,叫嬪妃僭越了她去。”
顯德聽了這話,心裡便拿定了主意,自己將來還是更該為貴妃多盡些心力,鍾婕妤舉止端莊溫婉,私底下卻放浪,同嬌媚卻青澀的貴妃完全相反,雖然服侍聖上比旁人都好,但女子太過卑微,男子心裡難免起了輕賤的想法。
鄭貴妃尚且沒有名分的時候在聖上的心中便已經壓了張庶人一頭,連孝慈皇后的祭祀,聖上都破天荒地沒去,如今更不用比了。
這樣的宴會本該是天家和睦、共同守歲的好時候,但聖上若要藉口散心,提前離席也無人敢管,對於一些早就失寵的嬪妃與宗室來說,若沒有聖上的威壓,他們或許還自在些。
宮道上的雪已經被奴婢們提前清理過了,省得滑倒了貴人,月色清明如水,踏在這樣的青石道上,莫名叫聖上想起來貴妃那日被他拘出來賞雪尋梅,看漫天煙火,她紅色的靴子踩在灑了細碎黃土的雪上,留下小巧的腳印。
那個時候的鄭玉磬哪怕也有些體弱,可面上還有些笑意,比如今困在錦樂宮中將要枯萎的女子倒是好上許多。
皇帝雖然沒有說,但方向卻是往芳林臺去的,顯德不好說什麼,只是先吩咐了小黃門去打掃清理,默默跟在聖上身後,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
長安的除夕是十分熱鬧的,百姓們已經忘掉了那場宮變,畢竟那些是達官貴人的事情,同他們沒什麼關係,便是操心也改變不了什麼,家家團圓,在門上掛了桃符,為來年祈求平安喜氣。
等聖駕到芳林臺的時候,火樹銀花已經開始燃放,不同於之前的是,聖上這次身側並無佳人。
顯德站在聖上身後,悄悄倚靠在了一根亭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