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就冷下來了,就像是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了真實的模樣。
趙嘉禾理解他,這世間,最難的不是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他們都是看到了宋硯的利用價值,才對他和顏悅色,如果一旦他失去了利用價值,那麼他們依舊會是冷漠以待,甚至有可能落井下石。
冬獵接近尾聲,只等今晚將獵物處理好,舉辦一場篝火會,明日便要拔寨回宮。今晚好酒好肉,眾人都很是激動,因為今日宋硯大放異彩,他被安排坐在了皇上那一堆火周圍。這裡大多是朝中一品重臣,皇上把他安排在這,用意已是很明顯。
眾臣都圍著他寒暄,宋硯表面是溫潤如玉的模樣,心底卻滿是嘲諷,這些人,曾幾何時,也是這樣與宋鋮說著話。
趙嘉禾站在一旁,清晰地感覺到宋硯的陰鷺,火光映在他的眼底,就像是滔天的巨浪,想要衝破枷鎖,淹沒所有人。
皇上很是滿意,沒想到這個被自己忽視的兒子竟然如此優秀,不說他那超群的武藝,甚至文采也極好,很有治國之能。今天他讓宋硯來這裡,其實也存了一些試探的心思,一個英明的君主,要的是文韜武略,不是要一個只會舞刀弄槍的莽夫,這樣的人,軍營裡面一大堆。
打江山易,守江山難,他要對得起列祖列宗,萬不能將大燕的江山毀在一個失敗的人手裡。
想到太子,他的眼神暗下去,自己這個寄予厚望的兒子,最近真是讓他太失望了,就在他面壁思過的這段日子,太子一黨做的事情簡直不能看。以前有太子幫他們掩蓋,如今太子不在,朝中彈劾的摺子一大堆,他們乾的那些都是些什麼?
想到太子一黨的糟心事,他也變得了無興致,揮揮手,藉口睏乏了,結束了宴會。
於是大家陸陸續續的離開了,宋硯垂著腦袋,背脊挺直地坐在座位上。
宋硯期間喝了些酒,此時微醺,目光變得有些迷離,趙嘉禾小心的扶起他,輕聲道:“殿下,我們該回去了,皇上退場了……”
宋硯順著她的力道,站起身,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大半身子都壓在趙嘉禾肩膀上。趙嘉禾沒想到看著瘦弱的宋硯身子居然這麼沉,有些吃力的架著他往回走。
經過月亮門的時候,他的腳被絆了一下,身體瞬間往地上倒過去,趙嘉禾驚詫之下,連忙往他身下墊,以防他摔得狠了,到時候挨板子的是她。她閉著眼睛,等著宋硯砸下來,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卻不料腰間忽然多了一雙溫熱的大手,穩穩地扶著她。
她顫抖著眼睫,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發現宋硯一雙眼睛明亮異常,裡面絲毫沒有醉意。
好啊!裝醉騙她!
她的腦海裡冒出這樣的念頭,卻不知為何,她的嗓子像是被蠟給封住了,說不出話來,反倒心底細細密密的冒出一股酥麻感,像是要溺斃在他的懷抱裡,明知道宋硯只是防止她摔倒才這樣抱著她,可是趙嘉禾難免臉熱心跳。
她手腳並用,急忙推開他,慌張的站在一旁,“謝,謝殿下……”
宋硯看她一張臉紅的似血,看著像是剛才火上烤的兔子肉,快要燒起來了,捏捏眉心,壓下喉間的笑意。
不知是不是今日吃了鹿肉喝了鹿血的緣故,他心窩隱隱發燙,那些埋在心底的愛戀,他衝動的想要告訴她。他順勢將她抵在月亮門上,手肘微彎,醇香的酒氣灑在她的臉上,趙嘉禾被他的動作嚇了一大跳,忐忑不已,這,這是喝醉了還,還是清醒的?別不是像宋鈺一樣認錯了人吧?
她推了一下宋硯,發現他的身體像是鐵鑄一般,紋絲不動,她的力道就像是羽毛拂過一樣,不疼,反倒麻癢一片。宋硯雙眼含笑,低頭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樣子,竟然覺得此刻的她,像是太子妃養的那隻貓,肥嘟嘟的身子卡在假山上,卻迷茫的想要找出口。